已经是凌晨,医院的走廊上还有不少陪护的家属,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密集人群后的那股闷味,经久不散。有人靠在椅子上打瞌睡,没有地方坐,梁兮握着手机,蹲在楼梯上来的平台边,抓着头发。
梁倩吃了整瓶褪黑素,要不是梁兮拜托邻居时常过去照看,恐怕梁倩就是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梁兮匆匆跟公司请假,将梁倩送进医院,洗胃、检查、挂水,一通折腾下来便过去了四个小时。
她无力而茫然地盯着地面,身心俱疲。
梁倩患有抑郁症两年,近来情况越发严重,完全由中度专为重度,自残自杀的事情闹了好几回。
梁兮不敢错眼盯着,只是她有工作,工作还很忙,姐妹俩的生活包括梁倩的医药费全部压在她身上,丝毫没有喘气的空间。
今天经历了两场大直播,每场都是叁个小时以上。梁兮虽然只是助理,也不敢出丝毫错误,神经紧绷到现在。她望着已经黑屏的手机,略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
直到过了半个小时,几乎腿都蹲麻了,一个人站到她面前。梁兮这才抬起头。
梁兮在梁倩的手机里见过这个人无数的照片,少年的、青年的,安静的、活泼的。
没有例外,唯一不变,就是那张叁百六十度都能叫人屏住呼吸的脸,梁兮扶着墙站起来,“许先生?”
“是我。”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声音清润,“你好。”
“你好。我叫梁兮,是梁倩的姐姐。”
“我知道。”
梁兮有点尴尬,刚刚她送梁倩回病房,守在床边,听见梁倩即使睡着也在喊着他的名字。她从梁倩的手机里找出那个唯一开头带A的备注,犹豫好久,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梁兮认真地看着许言深的眼睛,“对不起,这么晚打搅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言深也是刚刚下班,他解开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里面是一件洁白的衬衣。他个子高,看梁兮得俯视,微微低头便见一张干净到透亮的脸,那双眼睛漂亮至极,透着微微的脆弱跟忧郁。
并不是她有意为之的伪装,而是从内到外不经意的忧愁外泄,唯其这点不经意、似有若无叫人怜惜。
“她怎么样?”许言深觉得今天加班太久,脑子亢奋太过,这会儿心脏跟着莫名其妙的微胀。
梁兮摇摇头,“并不好,要等今天晚上过去,才能确定影响。你可以去看看她吗?”
她本来给他打电话的目的就是这个,但是她知道梁倩爱慕许言深好多年,一般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爱慕者,多少会觉得厌烦吧。她不希望许言深讨厌梁倩。
“嗯。”他应了一声。
梁兮在前面带路,许言深走在距离她一步远的位置。梁兮穿一件雪纺长裙,柔软的针织衫几乎挂在她消瘦的身上,缎面般漆黑的头发垂在身后,柔软蓬松,一丝调皮的发丝粘在脸颊上。许言深默默看了许久。
梁倩生病之后,食欲不振,消瘦很厉害,160公分的个子,却只有八十几斤,躺在床上几乎被雪白的被褥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