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有三少爷愿意帮她,可这个三少爷也并非是善人,他要瑟宁偷盗府主房中的一个宝物,方才助她出府。
瑟宁那时已走投无路,只能铤而走险,却没想到被府主夫人当场人赃并获。
她被严刑拷打,很快就供出了三少爷,可夫人护子心切,说她胡乱攀咬主子,罪加一等,让人打断了她的双腿,把她丢出府外自生自灭。
骨头被打断的那一刻,瑟宁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只剩下满腔的怨恨愤怒支撑着她,死死睁眼看着富丽堂皇的仙府楼阁,看着眼前个个虚伪无情的仙府众人。
在府兵拖着她出去时,她偷吃下了藏在怀里的仙草。
那株仙草也是府中宝物,刚被她顺手牵羊,尚未被发现。
仙草能增强她的法力,瑟宁想着不就是因为她法力低微,所以才被看不起,才一直被人践踏在脚下吗?
她只想着,有了强大的法力,一切都会好的。
一步错步步错,她吃下去后虽然法力大增,打伤府兵挣脱了束缚,却也走火入魔,过去被各种蹂躏的痛苦成了她的心魔,她没有逃走,而是转身闯进内府。
就这么刚好,少主与乐平郡主正在相会,
恨意、愤怒、不甘,众多情绪一拥而上折磨着瑟宁,她失控打伤了这两个罪魁祸首,却也来不及逃出去,被赶来的府兵制服,押进天牢,
这次不是简单的被逐出仙府,她被活生生抽出了仙骨,封印了仙丹,不日便要堕入轮回井,永不得为仙。
但瑟宁已经无所谓了,她说她太累了,只要能离开九重天,就算元神散尽,落入归墟海也无妨。
听到瑟宁万念俱灰的这一句,一股飘荡的湿冷寒意从灵魂深处袭来,浸入小鸣全身的骨头缝里止不住的颤抖,她的眼泪就这么落下,不知为何。
瑟宁最后跟小鸣说的一句话,是让小鸣不要离开藏书楼,说那里与世隔绝,没有尊卑、没有阶级、没有贵贱,才是真正的极乐仙境。
瑟宁离开九重天后,小鸣一下觉得寝殿空得可怕,不会再有热腾的汤品、床帐间的细语笑声、桌上随意散落的墨笔胭脂针线。
她彻底搬离散薇馆,定居在藏书楼上。
天璇府少主与乐平郡主在三年后也成婚了,仙府请银珊仙娘去婚宴掌厨,仙娘单刀赴会,呈上的席面只有一堆萝卜兔子。
瑟宁在膳房时最爱雕的就是萝卜兔子。
银珊仙娘人脉广有靠山,在婚礼上这样搞小动作,也没有被仙府发难,但她也只能做这些小动作了。
那对新婚仙侣,很快就被外调任职某条大河川的河伯,离开了九重天。
瑟宁这个名字也逐渐被遗忘,就算想起,也只会记得这个仙子偷食仙草,以下犯上,永堕轮回。
×
小鸣时常会想,如果不是神君有一副诱人的好身材,勾起她的色心色胆,她是绝不会与他扯上关系。
九重天虽不禁神仙动情,也鼓励神仙通婚,但藏于这个仙界下的尊卑阶级、仙凡之分才是横档在他们面前的高壁深垒。
况且,又怎知这些仙君们的爱怜之情是否会天长地久?奢望他们的爱恋,比奢望他们的身体更为致命。
小鸣回到了藏书楼,把大门紧闭,她躺在榻上,闻着楼里熟悉的书香与熏香,才稍微平静。
她是个胆小鬼,在这个云雾飘渺、鸳鸯瓦冷的九重天上,只想一辈子躲在藏书楼里不出去。
意识模糊,快要入睡时,小鸣又想到神君问她的问题。对于那个问题,她的回答并没有说谎,只是少说了一点。
她其实还喜欢与他相依相偎,枕在微凉月色中睡去的感觉。
小鸣把自己裹进了被子,觉得该开始习惯回一个人睡了。
却没想到,她睡至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竟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和歌谣。
神君没换下那身湖水绿的袍子,原本用白玉簪子扎起的发髻已解开,乌发披散在脑后。他把她拥入怀里,一直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神君你怎么在这儿?”小鸣喃喃道,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并不是,那就是神君。
她以为说得这么直白,神君不会再来了,但不到一晚上,他又躺在她榻上。
“就算是偷情,也没关系。”赤瑛低垂着眼看着她,目光平静却又透着微光,彷若静夜湖水。
小鸣想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好像听错了什么。
“只要仙姬能与我继续这段关系,一直在这藏书楼里偷情也无妨。”神君的嗓音轻柔,宛如情人耳鬓斯磨间的呢喃,却是在卑微地请求她。
嗯,她一定是在做梦。
半梦半醒的脑袋下了这么一个定论,小鸣很自然地在神君怀里拱了拱,寻个舒服角度,继续闭眼沉睡。
今天去金池宴是做梦、假山的对话是做梦、想起瑟宁的事也是做梦。
她其实一直都在藏书楼里,和这位神君抵足而眠。
下一章继续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