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手上端着木托盘一手推开门侧身进了来。
“主子,小厨房新做的银耳汤,这个天气喝了润润嗓子。”
她伸手从托盘里取出白釉瓷碗, 掌心大小。
里头上好的银耳熬成胶状,晶莹剔透。还点缀了几粒大红的枸杞, 摆成花瓣状。
滋补益气还好看。
桑桑转头看见银屏的笑脸,面上也带了笑:“你这泼猴瞧着是大好了。”
银屏从食盒中取出珐琅牡丹纹的勺,一边摆在桌案上一边道:“奴婢早就好了, 被黄医师拉着灌了几天汤药。说什么体虚扛不住苦, 才几夜未睡好就不成人样。”
“现在奴婢逃出来了,那汤药就留给墨画喝吧让她好的快些。”
桑桑看她促狭的样子心头一乐。
适才因为段殊的话难过伤心拂去了不少。
但该安排的还是要安排。
她拿着勺子舀了勺银耳汤,顿了顿对着银屏道:“你去与柳娘子说在西路收拾出一处宅院来。”
银屏不明就里,问道:“主子, 西路有好多宅院。大的小的远的近的,最好的一处便是芙蓉院便在咱们院子边上。”
段殊那日带着她去打了正院的脸,她本是欢欣雀跃的。
不曾想他回来便一脸认真地与她说:“我外祖家王氏那一脉有一房亲眷父母皆逝,生母临终前求我照顾好她娘家那一脉。”
桑桑还记着他面上的神情。
他像是毫不在意此事会对她造成多大伤害,不给她缓冲的机会直接吩咐:“我已命人接她入京。沈氏如今病了,你收拾出一座院子好好安置。”
段殊仿若瞧见她心底阴暗的想法,冷嗤一声:“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也别学沈氏那般磋磨人的手段。”
桑桑握着帕子的手捏紧,新染上大红丹蔻的指甲断裂也感觉不到痛。
他竟如此想自己, 竟如此。
那定情的玉钗, 那夜的情话还有这段日子的温存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晃了晃神, 之前夫君说去江南是为办差。现下看来办差是次要, 去看望表妹才是真。
人还没到, 她已经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表妹不喜。
因言废人, 她终究也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段殊出门前眉眼冷冷瞧了自己, “好好当你的家。无需要想那么多,表妹只是来小住,你想的事不会成真。”
话虽如此说,但府内爱嚼舌根的丫鬟都知道了。
都说当年那个爱跟在世子爷身后的娇软可人的表小姐要进京来了。
可见,这位表小姐很得府上下人的心。
段殊这人甚少在意旁人,这表小姐还是头一个。
桑桑思及此,手心用力。
银屏在她耳边大喊拉回了她飘走的思绪。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被托起,银屏慌乱的声音尤在耳畔:“主子,主子你的手怎么了。奴婢这就去取水。”
说完话银屏就去了厢房外。
桑桑回过神来看着左手包着的白色棉帕,上头渗出红色的鲜/血,鲜红的颜色灼人眼。
那日指甲劈裂刚刚愈合的伤势又裂开了。
银屏端着盥盆,小心翼翼捧起桑桑的手,拿剪子剪去断裂的指甲。
“主子,奴婢轻些。要是痛了您就喊出来,奴婢保管不会乱说话。” 她看出桑桑神色忧虑,千方百计想让她开心起来。
拿棉帕沾了水细细擦拭伤处。
十指连心,桑桑忍着痛没有叫出声。
现在伤的越痛,记得越牢,往后就不会再这般痛了。
擦拭好了,银屏去床榻旁一矮几上打开雕刻这凤凰振翅飞翔木匣子。
拿出一个白色的罐子,依稀记得主子上次烫伤了手世子爷给的药,涂上两日便好了。
她拿着那白玉药罐走了过来,桑桑眼尖一眼就看见了。
她往后收回了手:“不用。都给他那好表妹送去。一路进京难免磕着碰了,别回头说是我磋磨人家。”
话说出口桑桑也知道不对。
若是传出去更是落人口实,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长子宗妇应该料理好家中所有事。
这样对远房亲戚来府内小住有这样大的怨气,过于失礼且日后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众人也会想到她头上。
但现在房间内不是没外人吗?她不想忍。
什么表妹银屏没听明白,但应是与主子前头说的收拾一处院落有关系。
她管不着别人,只想主子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