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殊仍旧坐在床榻旁,眸子微眯, 目光紧紧盯着那手,觉得碍眼异常。
医师闭着眸子细细感受脉象, 背后似有凉意袭来,诊完了脉迅速收回手拢在衣袖里。
他躬身往后退一大步,退出床榻的范围。
方觉室内的地龙暖气烘暖了身子全处。
世子爷坐在那把太师椅上, 面色笼罩在纱幔投下的阴影里, 不敢去看清眉目。
一语不发只觉阴沉异常。
梁医师咽了口唾沫,拱着手答道:“禀世子,夫人的身体无碍,精气旺盛气血充足。只近日似是心神不宁, 待开一副安神汤喝上三日,晚间点上安神香便可宁神静气,无滞碍。”
他说完了这话,顿了顿又抬起了头踌躇道:“只是观夫人脉象,体内有余毒未清。这毒又甚是奇怪,毒性渐渐消融。”
能有这般不伤人又走的快的一般都是媚药之流。
涉及主家秘幸他不敢直言。
知道他说的是三日醉,这该死的媚药无解。
段殊眼神暗了下去,止住了梁医师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
“我知道了, 你只需下去写下安神汤的方子。”
触及世子隐含深意的眼神, 梁医师后背一凛知道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
拱手应了声是, 退去外间执笔写了方子交给夫人身侧大丫鬟。
段殊敛眉, 食指敲击在太师椅的把手上, 三日醉, 还有一日的药力。
清脆的叩击声一下一下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桑桑坐起了身,整理凌乱带了些褶皱的裙摆。
既然无事,她才不要躺在这床榻上。
看见粉色缎面的绣花鞋就躺在床榻下头不远处,歇了叫丫鬟进来的心思。
段殊坐在这,省的她们心惊胆战。
将足塞入鞋子内,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他问道:“我要去芙蓉院问柳意,顺道看看表小姐如何了。夫君可要一同前往?”
涉及他心尖尖上的人,自己当一回恶人,与其让他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不如亲眼去看。
却不想段殊不接此茬,见自己坐在梳妆台前他走至后头。
拿出松散要滑落的珠钗重新别入发髻。
“桑桑的头可还疼?”温热的声音从脖颈旁酥酥麻麻传来。
没忍住往左侧躲了下,桑桑伸手推搡了下他胸前衣襟,食指攥在玄色墨藤云纹上头。
闭眼睁眼瞬间她又离开了椅子,坐在那腿上。
一只铁手紧紧锢在腰间。
赶忙回了话:“不疼了,适才只是劲头一上来。现在已经过去了。”
看着她重新上好的唇脂,粉嫩丰泽的双唇,心头不快总有七七八八的事扰了二人相聚。
不过芙蓉院那丫头竟知道这件事,想也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吃段家的喝段家的胳膊肘往外拐,直接拧断那胳膊吧。
先解决了那人。
段殊起身走到门前倚在门边,两手交错抱着往里头道:“走,不是说去芙蓉院吗?我陪你去。”
总算口脂没有被他弄花,桑桑起身拿起披在一旁的嫣红色大氅。
侧身望了望他,单薄的一件石青弹墨云藤纹云袖袍,就这般急着去见表小姐不顾上添件外裳?
外头未飘雪,习武之人没那么惧冷。
眼睛扫过似是明白她的小心思,段殊扬了扬眉梢轻笑道:“爷没那么怕冷,你穿好衣裳就是。”
也是,夜间他挨过来的身子也是滚烫。
被衾到了深夜总是冷,他寻了由头二人只盖一床被褥后晚上就再没有冷过。
芙蓉院内,元幼薇拿了一罐药在替柳意处理身上淤青肿胀。
崔嬷嬷老道,下手都在面上看不到的地方。
柳意受宠若惊,几次想要从榻上起身下来都被一双纤细的手压了回去。
她只觉世上再没有这般好的主子了。
扭头看着主子那张苍白易碎的白皙面庞柳意感恩戴德说道:“小姐,奴婢何德何能得您这般对待。”
元幼薇低垂着眉眼,掩下其中所思。
声音柔软温和,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快别多说了,都是我没忍住多嘴说了这事,才害的你被嬷嬷打。”
三言两语转移了矛盾,又让人心头生出股力量为了她可以不要命的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