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回租屋,按照仲影所托,帮他打开卧室紧闭的门。第一次,符黎看见对面的陈设,简洁,干净,像岛屿上属于他的房间。他给宽敞的单人床铺了灰色防尘罩,在墙面上留下一座复古机械挂钟,除此之外,几乎清空了一切。她推开了他的窗,接着是客厅的,所有的,让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她拍下一张窗外的风景发给他,微风中,树叶深绿色的柔波正在变黄。过一会儿,手机震动,正值异国凌晨,她猜到那不是他的回应。
“这周……有时间吗?”
信息来自蓝色头像的男人。她又一次犹豫不决。
“如果要见面的话,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
“医院,我已经去过了。”
也许在卫澜眼里她忽冷忽热,就像几个月前的他一样。不过符黎没想到对方提前做了传染病检查。他了解她的防备与多疑,却宁愿主动迎合。她想起他在机场的告别,那种暧昧又引诱的方式。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表示的。
“周六下午两点,还在那个地方。”
※
那天,符黎开车去了酒店,办理入住,上电梯,刷卡开门。过程与以前无异,她先进去,再告诉他房间号。只是这次,她卸下了一点戒备,没有再在托特包里塞上一把刀,也没携带多余的手机。不确定是不是对的抉择。还有十一分钟,她打开冰箱,略过里面的酒和咖啡,拿出一小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光。
两点,卫澜准时敲门,携了久违的香气进来。天气转凉,他穿了浅色衬衫,将袖子挽上去。他会画画,知道怎么穿衣服更赏心悦目,看起来能把性和爱分开,完美符合一个艺术生的刻板印象。
符黎朝他伸手索要医院报告单。他递过去,笑了笑,藏起其中的无奈:“好久不见。”
“很久吗?”
她翻看着纸张,语气却像真的在询问他们多久没见。气温逐渐下降,但她仍是一身吊带短裙,只在披了一件宽松的棕色外套,露出锁骨和匀称的双腿。红发浅了些,更加明亮。
“开车来的。”他说。
“嗯。”符黎点点头,“对了,那天你去了吗?”
“去哪里?”
“机场。”
“没有,我最近很忙。”
要问出这句话并不容易——多少含着一点自恋,预设了他既然来送行,也必定会来迎接。但她明明看见他了,在人来人往的二楼回廊,除非那是沉浸在古典乐里油然而生的幻觉。
“好吧,可能我看错了。”
符黎勾起他衬衫前襟,往床边走。突然,她觉得这种感受如此陌生。尽管这些事她早就做过——与一两个月前没有差别——可自从踏入酒店大门的一瞬间起,她就发现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变得难以想象。该用什么表情去开门,该说点儿什么……同样的装潢,同样的气氛,时间却已经轮转到换季的时候。她想到仲影的承诺,但越是想念,春天就越遥远。
卫澜不了解那些。可他看出久居一处,人们会慢慢相像。她仍然明眸善睐,也沾染了那个人的气质,透着一份淡然、镇定。他说他没去机场,而她没有追问,甚至毫不在意。算了,让这个话题过去吧。
她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直到最后一颗。他将双手抬起来,手腕交迭,做好被束缚的姿势。
“今天没有那条丝带?”
——既是提示,又是邀请。他似乎期待她把他的眼睛蒙起来。符黎低着头,视线从底下的透明纽扣缓缓上移。
“去洗澡。”
她说,推着他转身走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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