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小心！——”

很吵。

宋辰文昨晚跟姜婳胡闹到了大半夜，感觉自己和姜婳还没睡多久，耳边就传来一阵阵喧闹。

这酒店的隔音效果这么糟糕么？

宋辰文颇为不耐地睁开眼，却见四周一片光亮，身边还站着一群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全都面露慌张地对着自己身后。

宋辰文压着眉眼下意识地往后看去，瞬间来不及细想眼前的情况，一下子扑上前用身体护住穿着校服的女孩儿，挡住了差点儿砸到她脑袋上的篮球。

“唔！”

篮球重重地砸在宋辰文的背部，他闷哼一声，倒也不是这颗球的力道有多重，而是自己的大脑突然一片眩晕，让他险些把身体重量全部压在女孩儿身上。

“你……你没事吧？”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路过篮球场，猝不及防被一个陌生异性抱了个满怀，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但也吓得不轻，而还没等她道谢，又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失力，这下她不得不僵在原地，生怕自己一挣脱他的怀抱，男人就倒下去。

“封哥！你没事吧？”

“封哥！”

“封惟学长！”

身后一群少年见宋辰文被篮球砸到后站在原地没有动，也顾不得开两人抱在一起的玩笑，急冲冲地围了过来。

宋辰文抱着怀里面容青涩的小姜婳倏地睁眼，握着女孩儿肩头的手掌用力一捏，不等姜婳反应便已松手推后，与她拉开距离。

“没事。”宋辰文开口，声音似乎带着些运动之后的沙哑，“有点低血糖。”

姜婳站在一旁，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垂，一抬头看清了男人那张略带深邃轮廓的脸，又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听到宋辰文这么说，其他男孩儿不疑有他，“封哥，我包里有巧克力，我给你拿来。”

“也对，都快到一点了，早该吃饭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队非要打完这一场，至于这么晚么？食堂都没菜了吧！”

“嘿，你小子……”

“去校外吃烤肉吧，”宋辰文打断他们的争执，轻描淡写地说，“我请客。”

“好耶！封哥威武！”

“谢谢封哥！”

烈日之下，宋辰文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刚刚剧烈运动过，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不动声色地往姜婳站着的地方移了移，打发走了眼前的这群人，“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众人知晓封惟平日里出手大方，吃人嘴短，也没多问，笑嘻嘻地跟他道别。

姜婳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耳朵，有些不知所措。

她谁也不认识，别人也没问她，自己似乎不该留在这里，但是还没跟眼前的这位学长道谢，直接走掉好像有点没礼貌。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宋辰文转过身来，看着她问道。

“啊？”姜婳蓦然回神，绯红色从耳根蔓延到脸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粉扑扑的小脸看起来就像颗可口的水蜜桃，她迅速摇了摇脑袋，“没有没有！谢谢学长！——我、我可以称呼您为学长吗？”

看着比嫁给自己时的姜婳还要稚嫩的小姜婳对着自己拨浪鼓似的摇头，扎成高马尾的发丝因为女孩儿的动作差点儿打到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宋辰文没忍住勾起嘴角，但很快就低下头去藏起了这抹笑容。

“咳，”宋辰文用手挡住嘴清了清嗓，抬头看了一眼姜婳身上的校服，“A城三中？真巧，这也是我高中母校。”

“唉？真的吗？”姜婳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从包里翻出一颗糖递给宋辰文，“那个，学长，刚才听你说有点低血糖，先吃颗糖垫垫肚子吧！”

宋辰文接过姜婳手里的糖果，“谢谢。”

低血糖是他随口编的，宋辰文根本没有低血糖，而是刚才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大段属于“封惟”的记忆。

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

宋辰文一时间没有多想，只当自己被妻子口中那个神秘的“封惟”弄得寤寐不安。

不过，面对姜婳学生时代清纯又稚嫩的小模样，让他觉得偶尔做些这种离奇的梦也算有趣。

“学长，”姜婳抓着校服裙摆，紧张得不敢看男人在阳光下也幽深如墨的瞳孔，“我叫姜婳，今年高考填志愿，我……我填了这个学校，然后今天跟同学一起来看看大学校园，路过球场没注意，刚才打扰到你们了，对不起。”

宋辰文忍了又忍，才没突兀地伸手去揉女孩儿的脑袋，“你不用道歉，球飞出去是我们的错。和你一起来的同学呢？”

姜婳没想到这个长相帅气的学长竟然这么好说话，顿时也放松了几分，抬起眼来看他，“我东西落在图书馆了，回来找，其他人先回去了。”

“图书馆？”宋辰文还没反应过来图书馆在哪儿，身体就已经主动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出入图书馆需要校园卡，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姜婳跟上他的脚步，大惊失色，“真的吗？就是……我们刚才就是跟着很多哥哥姐姐一起走进去的。”

“没关系，我陪你过去吧，把东西找到了再走。”宋辰文转过头来对女孩儿说。

“谢谢学长！”姜婳感激不已，想起来宋辰文还没吃午饭，赶紧从包里又翻出小零食，“学长，你还没吃饭，快吃点东西吧！”

宋辰文没有拒绝，接受了姜婳的好意。

——

日暮时分。

封惟取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面对笔记本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心烦。

他索性将椅子面向窗外，看着天际的夕阳出神。

他想起了半个月前在学校遇到的那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性子单纯可爱，叫做姜婳。

只是，他总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还忘了什么东西……

封惟突然想起来这几天已经可以查询大学的录取轨迹了，上次跟姜婳互换了联系方式，今天正好可以问问那个小姑娘，要是录取顺利，开学后带她逛逛学校也不错。

封惟嘴角带笑，拨通了姜婳的电话。

“姜婳同学，我是封惟。”

“……”姜婳那边似乎吸了吸鼻子，声音听起来并不清亮，“学长好。”

封惟一顿，笑意淡了下去，放轻了语调，“怎么了？”

“我……学长……我……”姜婳的情绪听起来很不稳定，好几次开口都无法继续说下去，到最后干脆哭了出来，“对不起学长！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封惟迅速站起身来，“怎么了，姜婳同学？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学长，”姜婳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哭泣，“我姥姥好像……”

“你的父母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封惟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电话那头的女孩儿。

“我爸爸妈妈不在了，我只有姥姥……”姜婳把脸埋进臂弯，小声说着。

封惟没有犹豫，立刻走出了房间，“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帮你看看。”

路过客厅，封惟的父母看着儿子接着电话面色严肃地往玄关走去，对视一眼。

“你别着急，我这就过来。”

封惟挂掉电话，换上鞋就往外走去。

“儿子，出什么事了？”封母问道。

“一个小朋友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去帮她看看。”

“哦，你家教教的小朋友？”封母不再多问，“注意安全啊，有什么事跟家里说。”

“嗯。”

……

封惟到医院的时候姜婳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看到真的过来陪自己的封惟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孩子。

“学长，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没用了……手续我都办好了，其实……其实……”姜婳红着脸语无伦次。

封惟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终于还是没忍住将手掌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抚了抚，“别害怕。”

上次跟姜婳聊天，他知道姜婳上学早，如今还不满十八岁，是个名副其实的未成年。小姑娘身边没别人照顾，唯一的姥姥生病住院，害怕成那样也硬着办完了所有手续，已经很勇敢了。

姜婳的姥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刚从抢救室出来还在病房里沉睡，落日的余晖撒在她全白的头发上，莫名让人感受到了老人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宁静。

封惟向姜婳了解了一下老人的情况，又陪姜婳去找了主治医师开了药，得知老人至少明天才会醒来，便带着已经一天没吃饭的姜婳去附近找东西吃。

“确定是哪所大学了吗？”封惟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嗯，是A大。”姜婳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

“恭喜你，小学妹，”封惟见她心情好了一些，也笑了起来，但他显然考虑得更多，“姜婳，如果之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不用像今天一样硬撑。”

“嗯，”姜婳点了点头，对封惟今天的出现感激不已，“谢谢学长，我会的，今天给你添麻烦了，这顿饭我请你吧！”

“别，”封惟按住她的念头，“我好歹跟着导师每个月有些收入，让你一个小姑娘请饭算什么事？”

“可是……”姜婳有些为难，她虽然很喜欢封惟这样的男生，但是也不是一个习惯占人便宜的人，而且两人不过一面之缘，今天自己遇到事情就把人家叫出来，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封惟看出了她的为难，笑着解释道：“开学我打算带你逛逛咱们学校，那时候你再请我吃饭，可以吗？”

姜婳松了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嗯！”

整个暑假，封惟拒绝了和父母一起去国外看望哥哥姐姐的邀请，不是写论文看文献给导师干活，就是带着补品去医院帮姜婳照顾姥姥。

老人也眼熟了这个比自家外孙女大好几岁的帅小伙，一见他来医院就笑眯眯的跟他讲姜婳小时候的故事，被姜婳撞见好几次。

“你别听我姥姥胡说，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又爱唠叨，讲的故事都不一定是真的。”姜婳把封惟送出医院，不开心地嘟囔着。

封惟笑，“是吗？我觉得姥姥讲的故事都很有趣啊！”

——

日子过得很快，从夏天到秋天，从黄叶到古木，姜婳升上了A大，成了封惟名副其实的学妹，姜婳的姥姥也在年末顺利出院了。

封惟身边的人都知道他身边多了一个小姑娘，打球的时候让小姑娘给他送水送糖，去外面吃好的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小姑娘，给人家辅导学业、介绍兼职，要不是封惟总是跟他们强调人家还小，才十七岁，不能乱开玩笑，人们还以为封惟多了个女朋友。

可既然封惟自己否认是女朋友，他们也只当封惟收了个异父异母的“妹妹”。

姜婳也不例外，身边的同学都以为封惟是她的远房哥哥，姜婳否认了好几次也无济于事，干脆不再解释。这下，好些女生把情书都送到她这儿，让姜婳转交给封惟。

姜婳看着这些情书心里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