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过程中,我渐渐深諳此理,每当人问起时,我总说自己戴着不同色的隐形眼镜,后来索性买了异色的单隻隐眼,好遮盖住自己与他人的不一样,只为了能与大眾一样,避免成为一隻过街老鼠。
虹膜异色症,俗称「异色瞳」,是由于黑色素在虹膜上断裂不均匀所造成的,这就是我的双眼顏色不同背后的真相。
儘管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不是我的错」但仍旧敌不过外来人的一句。
于是我开始将自己藏在书堆中,倘佯在无边无际的虚构当中,唯有如此,我才能够逃避那些明枪暗箭,逃避那个,连我都不承认的自己。
国中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行动,有了小学的经验,我变得不喜欢与人交谈,个性也愈加乖僻。
儘管如此,我仍旧被盯上了。
这个社会很奇怪,总是喜欢狙击落单的人,并且穷追不捨。
我们班的人也是这样的。
带头的是镇上有名的小混混,某天,我看见他们正在霸凌同班的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正义感,我去告诉了教官,免不了的,他们受到了一顿责骂及处罚。
我想,大概就是那一天开始的,我成为了下一个对象。
一天,我如往常般的到校。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我将手伸进抽屉,却传来了一阵刺痛,我连忙将手抽出,只见上头血流如注,是刀片,他们将成堆的刀片放在我的抽屉中,我没有多想,简单的拿了张卫生纸止血,便到保健室去进行包扎。
我以为,只会有一次,没想到,这只是开端。
接下来的生活,让我深深地直面了人心的恶意。
我的课本开始会莫名的消失、上厕所时会被人用水从外头淋湿、午餐的便当被人撞倒在地......
但儘管发生了这些,我仍旧做着自己的事,也没有去告诉老师。
因为我觉得老师并没有能力去解决事情,只会让事情愈加复杂罢了,至于那些人,我只当他们是心智还未发展成熟,所以并不打算和他们一般见识,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生气和难过,每个夜晚我总会窝在被子里头哭,因为害怕声音被家人听见,还会刻意压低声音,我有好几次都险些要自我了结,但冷静过后想想,又会觉得不值得,便作罢,况且,这样的时间肯定不会持续太久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们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还变本加厉,这让我感到生不如死。我以为我能忍住的,直到那一天,我的变色隐眼被他们发现。
「誒!你为什么要带变色的隐眼?你干嘛做那种娘们的事?」
壮硕的混混衝着我问,身旁的跟班也跟着帮腔。
「对啊对啊!有本事脱下来啊,不然就脱裤子让我们鑑定一下你是不是男生。」
他们几个人连忙上前按着我的四肢,带头的混混就这么蹲在我的面前,从容不迫地将我的隐形眼镜自眼眶中拔出,瞬时,「异色」显现了出来,眾人一阵惊呼。
「怪胎」
不知道是谁说的。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从他们手中抢回隐形眼镜,但他们的身手矫捷,我只能狼狈地在他们之间争夺。
最后还是因为老师走进教室,我才得以逃过一劫,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上前来支援,这让我对人彻底感到心寒。
隔天那些人一反往常的没有霸凌我,作为交换的,他们开始用言语戏謔我,但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这给了那些人一个更好的攻击理由,他们称我是「科学怪人」,眼睛是改造出来的,听起来如此荒谬的谣言,一般人自然是不会信。但他们不信又如何?大眾不在乎事实,只在乎这个八卦可以传得多远。于是在旁观者的传播下,「恶意的种子」被风吹散到了各处,我也成了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