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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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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玫左右看了看,轻轻拉着石月的衣袖,脸上带了点犹豫,一路上袭玫都是这样的表情,她心里了然,莲步轻移随着袭玫到一旁。

「怎么了?」

袭玫抿了抿唇,脸上依然犹豫,过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道:「格格,我与四阿哥……」说完又摇摇头,改口道:「四阿哥可好?」

这话问出来,里面包含的讯息太多,石月忍不住皱了眉头,第一个反应是,袭玫何时与胤禎如此熟稔,熟稔到可以令袭玫动了心思,而她却一点都没发现,同时也恍然大悟,袭玫平常老是同她说的那些消息,来源为何处。

带着一点审视的目光看着袭玫,袭玫紧张的低下头,有些手足无措。

轻叹一口气,石月轻拍袭玫的头,淡淡道:「四阿哥是皇子,即使他不愿,婚娶就不由得他作主,就算你不求名份,后院之中,你也不得不争,永远无法独善其身,这样的生活你可愿意过?」

袭玫脑中瞬间想起被打头破血流的妤岑,还有被用计迷晕的石月,有些呆愣住了。

石月一向不争不抢,留宿在毓庆宫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三天,更别说那三天石月实际是昏迷不醒,胤礽也不肯让人将石月移回皓月宫,这才不得不留在毓庆宫。

再说,胤礽从来也不曾留宿过皓月宫,即使是石月身子不好的那段日子,胤礽也是晚膳过后,待到酉时便走。

要说侍寝,那是一次也没有,唯一一次主动踏进毓庆宫,就让人给迷晕了,现在还要面对被推上风口浪尖、步步为营的情况,袭玫觉得气愤,但也觉得后院女人着实可怕,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李佳莉萍确实可恶歹毒,但是,为了维护石月的名声,出了这么大的事,胤礽却只能处在被动,隐忍不发。

而造成这种状况的主因,不过就是出于忌妒,因为忌妒就使出如此歹毒的算计,越是喜爱就越会惹祸上身……

看了看石月,又转头看了看胤礽,袭玫突然间好像有点懂了,石月为什么老是说太子不需要真情。

袭玫对着石月,慎重行了一个大礼:「这是我最后一次身为格格的奴,格格的话,奴婢谨记在心。」

石月和袭玫的一举一动,在不远处的胤礽和妤岑都是时刻注意的,虽然妤岑听不到他们两人说了什么,但是看到袭玫行了大礼,妤岑也是二话不说对石月行了一个大礼,高声喊着:「奴婢!永生谢娘娘的知遇之恩!」

「好了,快走吧!」石月淡淡的推着袭玫和妤岑离开:「你们出宫后,先到都统府,记得,等到福哥哥回来再做打算,详细安排我都写在信中,交给阿玛即可。」

袭玫和妤岑点点头,转头踏上等在宫门外的马车,那马车是胤礽事先安排的,马车上的车夫不是一般车夫,是胤礽的侍卫假扮,为的就是要确保他们两人能安全抵达都统府。

看着马车远去,石月隐忍已久的眼泪才从眼眶中滴落下来,在他们对她行礼的那一剎挪,石月心中就涌起一股澎湃,泪水不自觉的就涌了上来。

胤礽轻轻抚去石月的泪,安慰道:「没事的,你不是每月都回去吗?回去就能见着了。」

石月点点头,依偎在胤礽的怀里,她没说的是,在他们对自己跪下的那瞬间,她心里总有个感觉,今日一别,许是最后一面。

而石月也永远不晓得,今日对袭玫说的那番话,影响了胤禎和袭玫的一生,胤禎一辈子纠缠袭玫,袭玫也拒绝了他一辈子,直到袭玫自知身体已撑不了多久,为了了却心中之憾,也为了胤禎不再纠缠,答应住进啟祥宫陪伴在侧,并学着石月,要求不纪其姓名,不得已提起只能以啟祥宫为称,入住三年便去了,胤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约莫一个月左右,便跟着同去,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走吧!」胤礽等石月平復情绪,离开自己的怀抱以后,牵起她的手,严肃道:「去慎刑司。」

「去慎刑司作甚?」石月满脸疑惑的看向胤礽。

「自然是找李佳莉萍那个宫女问话。」

「她还在慎刑司?」石月听了更加疑惑,轻皱眉头:「事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未审完?」

「审完了,杖一百。」胤礽哼哼两声,脸上流露着一点不甘:「只是他们主僕让你受这般委屈,审也审不得,不让她吃点苦头,我怎能甘心?」

「所以你就一直关着了?」石月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胤礽。

胤礽又哼哼两声,算是默认了。

石月也是有自己脾气的,她为人淡漠却不代表她好欺负,尤其是她还护短,想到对方将妤岑打成那样,命都差点去了,为了恪守礼节,她只能说按照律例处置,但是若有人替她稍稍给对方多加一点苦头吃,她自然也是不会阻止的。

只是当她见到春满那个惨样,石月还是忍不住动了些许惻隐之心。

只见春满蓬头垢面的,下身满是血污,许是挨完杖责后,没有人给她医治,加上监牢潮湿脏乱,屁股已是腐烂不堪,双眼更是黯淡无光,连胤礽和石月进来都没有任何反应。

「死了没?没死起来回话!」一名狱卒豪不客气的对着春满说着,接着另外两名狱卒便要将春满架起。

石月知道,要是春满被架起,伤口一牵动,免不了又要皮开肉绽一次,便连忙制止他们,让他们退开。

坐在狱卒拿来的一张椅子上的,石月的视线看向春满的后脑,淡漠道:「你若是说出那药是哪来的,我便着人替你医治,待你伤癒,贬你出宫。」

春满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石月,彷彿石月并没有进来一般,连动也不曾动过,若不是她身躯规律起伏显示她还活着,石月是真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具女尸。

面对春满的态度,石月也不脑,转头看向一旁的胤礽:「太子,让太医来瞧瞧吧!」

石月的一句话,让春满本是灰暗的双眼,瞬间闪过一道光彩,但是很快的就又黯淡下去。

而石月也不急着开口,就这么静静等着太医到来,看着太医替春满医治,刮除腐肉,春满痛的尖叫,满脸苍白,冷汗直流。

刮除到一半,石月站起,对着太医喊停,那喊停声让春满忍不住对石月啐了一口唾沫,但是因为刚受到痛苦的治疗,身体没什么力气,那唾沫并没有落到石月身上。

春满一脸恨意,咬牙切齿道:「你这贱人,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从了?休想!我就只恨,没除了你这贱人。」

听到春满的话,等在外头的胤礽,一阵怒气上涌,冲进牢里,就想给春满踢上一脚,石月赶紧将胤礽给挡下。

而春满的嘴还是不肯停,她放声大笑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还有什么招,你儘管使出来,横竖就是一条贱命,我在黄泉路上看你的报应。」说的那叫一个豪情壮志。

这一瞬间,原本还有些激动的胤礽突然冷静了下来,而一向淡漠的石月,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两下,她与胤礽互望一眼后,胤礽默默的又走出牢房。

两人互相在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相同的想法,以现代的话来说便是:『妈的,智障。』

石月不发一语转身,原本她是想替春满减轻痛苦,毕竟来的人不是张太医,不懂行针止痛之法,她本是想命人取银针,替春满扎几针,好减轻春满的刮肉之苦,要不然,在疗伤的过程中,把人给痛晕过去了,她还怎么问话?

只是当听到春满的话以后,石月立刻打消了想和平问话的念头。

既然,春满有此豪情壮志,那么,君子有成人之美,石月又怎会阻止她呢?

石月遣退太医,蹲下身子,视线与春满平行,冷冷一笑,道:「既然你想先走,那我就指条明路给你。」

「年春,因人用火不当,御膳茶房走水,一人亡。」眼见太医真的离开,又听到石月这样说,春满一脸慌张地看向石月,石月也不管她,不疾不徐地继续开口:「死亡的宫女佟青,被人迷晕,活活烧死,那迷药与那日的甜汤里的一致。」

语毕,石月缓缓坐回椅上,漫不经心地开口:「近日,李佳氏打骂奴僕致死,汗阿玛震怒,下令彻查,御膳茶房的事意外翻了出来。」

石月说着,拿出其中一个写着李佳氏罪状的口供,在春满眼前晃了晃,之后便又收了起来:「铁证如山,但是那条人命,李佳氏不认,她说了,她只是因为佟青衝撞了她,稍微责罚了一下,离开毓庆宫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她说了,药是你下的,火是你放的。」

春满越听,脸色越白,石月慢条斯理地起身,打了个手势让狱卒进来,示意对方将椅子收走。

她继续不疾不徐地说:「汗阿玛说了,残害宫眷致死,烧毁皇家内院,罪无可恕。品行不端乃父母之过,犯行者凌迟,父母立斩,家中男子入贱籍。」说完,便转身要走。

春满一慌,不顾身上的伤,奋力向前,想抓住石月的衣袖,因为过于惊慌,怕自己抓晚了,人就走了,她整个人都掉下了床,本已止住的血又开始流淌,不多时便染红了一片。

但是春满不在乎,她一心只想救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尤其是她的弟弟,那是家中唯一的独苗,若是真的入了贱籍,那他们家就永远无法翻身了。

「娘娘,别走,别走!」春满跌下床后,仍然不放弃,奋力一抓总算抓到石月脚踝:「求娘娘救救奴婢,那件事真的与奴婢无关,求娘娘救救奴婢。」

春满知道,应该说是,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石月与康熙帝的关係一向很好,在康熙帝面前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她知道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在眼前。

说到李佳莉萍,确实是时常打骂下人,而且下手也时常不知轻重,还总是不管不顾的就往脸上招呼,要说失手打死人,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石月说的话,春满是深信不疑,也相信李佳莉萍会为了自保,将一切罪状推给她。

但是她没有阿!

她趁夜让人将佟青抬回御膳茶房时,人分明还是清醒的,只是动不了,她走时,御膳茶房分明是好好的,一点火星子都没有。

事情不是她做的,她绝对不认。

石月睥睨的看着春满,冷冷开口:「本宫为何要救你?」

平常她是不爱端架子的,不过若是需要,端起架子来,石月也是担得起皇太子妃这个身份的。

眼看着平常一副温和可欺的石月,突然之间就摆起主子的架式来,这让春满更慌张了,就怕石月会因为方才自己的冒犯,而不愿救她,立刻慌的将自己的底牌尽数掏出:「奴婢知道,奴婢知道李佳氏所有的事,奴婢都招,娘娘想知道什么,奴婢全都招,求娘娘救救奴婢的家人。」

石月冷冷一笑,挥手示意狱卒将春满抬回床上,然后再吩咐几句,没过多久,曹太医匆匆赶来,向胤礽和石月施礼后,这才着手医治春满的伤。

仔细地将春满画押的证词收好,胤礽带着石月离开慎刑司,似笑非笑,一脸玩味的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扯谎,没想到你誆骗人还挺有两把刷子,我都差点信了。」

「妾身是不爱扯谎,不代表妾身不会。」

胤礽哈哈一笑,搂住石月,一脸调皮的道:「太子妃娘娘威武。」

石月吓了一跳,摀住胤礽的嘴,她知道,胤礽是见她方才的样子与平常不同,觉得新鲜,想调侃两句,但是,这话可不能乱说。

皱了皱眉,石月一脸不认同,语气有些严厉的说:「太子这样乱了纲常,传了出去,妾身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听到石月的话,胤礽知道是自己失了分寸,也立刻不再嬉闹,轻咳一声,开始讲起正事:「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拿到的证据是肯定不能用的,」石月淡淡道:「只能秘密的顺着春满这条查下去。」

胤礽点点头,沉声道:「你目下无可用之人,这件事我替你查。」

石月听了以后,神情复杂的看向胤礽,轻轻皱眉。

「看你这样子,可是有何不妥?」

「这其中牵扯到那些侧室,很有可能此事背后也会牵扯到一整个家族,查的过程中,会有许多……」石月低下头,略略斟酌了字句后,继续开口道:「不舒心,太子确定真要亲自查?」

「月儿!」胤礽紧紧的将石月搂在怀里:「无论是谁,都不能伤你分毫,包括我也一样。」

这样一个将自己放在心尖上在乎的人,石月再怎么冰冷的心,也早就不自觉被胤礽给融化了,明知不可以,但是这一瞬间,石月不由自主的升起,想一辈子陪胤礽的心思。

就差那么一点点,不走了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幸亏石月用自己的理智强压了下来。

轻叹一口气,石月举起手,回抱胤礽,心里不由自主地想着,若他不是皇太子该有多好,若她不曾预见过未来,那又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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