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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空气微凉,雨水冰凉。他的手是温热的,隔着她身上那层丝绸的布料,温度从他的掌心传到她的小臂,冬青疑惑地回身去看,第一反应是愠怒。

“谁啊?”顺着手臂向上看,看见这微微喘息的身体平静下来,下一秒,对上那双眼——那双小鹿一样凄楚、可怜而天真的眼。这梦醒的脸就在眼前,冬青却感到像是做了梦。

她眨眨眼,看向他,叫了声:“Adam?”

秋雨打散了一地的落叶,植物的脉络被泡了出来,折进鞋子踩过的痕迹。雨还没停,屋檐上落下,滴在石阶上,又从外头飘落进来。冬青望着他,感到有些生疏。

她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Adam不说话,眼神里尽是幽怨。

要怎么才能抒遣这种幽怨呢?他总不能告诉她,你要对我负责!没有你这样爽完了就拍屁股走人的!可是这也太小气了吧!

他琢磨许久,闷声闷气地说:“我看见你了,就来跟你打个招呼!”

“这样啊!”

他说什么,冬青就信什么。她望望门外,雨还未停。撤步而去显得太过慌张,可是她也并不多想跟他产生Pretender的酒客与调酒师之外的交集。那夜两人都欢畅淋漓,这就够了,不必有什么后续吧?

冬青看了看手腕,示意他放开自己。她揉了揉,看看他这身衣服,以及头顶那过分张扬的呆毛,一下与刚才教室里那个趴着睡觉的男孩对上号来,若有所思道:“你翘课出来的吧,是不是该回去了?朱老师其实很严格的哦!”

Adam不依,挠了挠后脑勺,压下头发:“等会儿就回去,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冬青浅笑:“有那么重要吗?”

他眼神幽怨:“当然重要。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被酒店服务员催着退房是什么心情?”

人流来往,他说着说着就压低了声音。冬青抿嘴,愣了一会,有些得意,有些歉疚。

那天她醒得早,家教临时改了时间,早晨得去给小孩儿补习。前夜带了身份证的只有她,开房的名字是她,退房则也由她办理。因为不知道他的作息,于是她续到上午十点,还特意给他预约了morning  call,免得他一下睡过头,更尴尬。临走前明明还写了张纸条告诉他这件事的,难道他没看见吗?

冬青圆着眼装无辜,思索着怎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耳边的雨水声渐渐小了,秋日阵雨多,她望望那天,估摸着段时间这老天不会再发瘟病。含着笑,走了两步就到门口,给她马虎眼:“不是告诉你我叫什么了嘛!再说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呀!你先去上课!”

她撑伞,预备潇洒离开。Adam一手握住那湿嗒嗒的伞骨,一脸怨气。

“我没你想的那么不要脸,死缠烂打,你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就行。”

她叹气,坦白告诉他:“你知道又要做什么呢?我们就当熟悉的陌生人,不好吗?”

“好!你自己说的啊!”

他闹了脾气,一手的水渍顺着手指滴落下来,混入门前的一片水洼。裤兜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冬青想,应该是朱老师准备点名了。

他闭着眼舒了一口气,脸还是板着的,转身时还带着重重的埋怨,冬青一下就想到被李宪年忽悠着考好了就能去游乐园的自己,心里有些软化。她看着他走到楼梯口,想叫住他,又思及这一声叫出口,怕是免不了日后的麻烦。犹豫一会儿,还是止住了嘴。

算了,就这样吧。

点到即止,挺好。

她撑开伞,雨珠浸透了伞面,透着一股潮湿的水汽。她用力甩了甩,提着裤脚走下石阶。只叁两步,身后又有了溅过水洼的声音,她听见有人在叫她。

“喂!”

回头,他迎面小跑过来,发梢上悬浮着几滴水珠。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又上前两步,隔她刚好一臂的距离。梧桐树的味道被这潮湿放大,他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清冽。

“喂,李冬青!”

她一瞬愣住:“你怎么知道……”话为说完,便听见他坚定的自我介绍:“我叫林敢。树林的林,勇敢的敢。你记着了啊!”

林敢。林敢。

树林的林,勇敢的敢。林敢。

冬青在心里默念着,全然忘了问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姓。既然知道,那又为什么纠缠着追问?

她望着那回身而去的背影,孑然一身的人生里,又多住下了一个人。

林敢。他叫林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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