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景天立即往一边让了几步:“你们说。”
余心乐硬着头皮,也带着掌柜的走到路边,掌柜的也不知道他们少爷这是心情好呢,还是不好?不过他还是笑着说:“少爷,方才有个小童来铺子里送信,说是那位赵公子想见您,还送来这个。”
掌柜的仔细从衣襟中拿出个物事递给余心乐。
余心乐看去,是双鱼佩,也果然是上次他所说的棉花编制。
赵兄的手当真好巧啊,若是不仔细看,依旧可以充作白玉佩。
余心乐从掌柜的手中接过玉佩,问道:“可说了在哪里见?”
掌柜的报出个地址,余心乐仔细想了想,他不认识,这些天他将京城一些主要街道都已弄清楚,这条胡同却是从未听说过呢。
余心乐低头看着手中虽轻,却又极重的棉花双鱼佩,一时拿不定主意。
要去见吗?
想去吗?
想啊,非常想,可是又有些不敢去,为何不敢呢?
他也不知。
余心乐在这里纠结的时候,章景天走近几步,关切问道:“余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余心乐回过神,笑道:“没什么,有朋友找我。”
章景天看到他手中的双鱼佩,既然还有信物,猜测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章景天道:“既如此,余少爷快些去吧,别耽误了要紧事,这衣服,你叫个小厮将你的尺寸送去即可,后日我再去你家中约你去取,并不碍事。”
“章兄——”余心乐挺感动的,也很过意不去,“说好了共进晚膳的。”
章景天笑着摆摆手:“以后我们是同窗,还怕没有机会共进晚膳?”
“哈哈,也是!”
“余公子且去吧!”
“那,那我先去了,章公子,我们后天再见。”
“没问题!”
余心乐朝他再笑笑,回头就跑,西园、刘小武与章景天行过礼,也慌忙跟着跑了,倒是章景天不由咋舌,这半天相处下来,他看得出来,余心乐性子很是纯粹,却是很懂礼数的,没想到他还有这样跑得飞快的时候,腰间压衣的玉佩都已甩得飞了起来。
再看余心乐飞奔而去,险些撞到人,急急停下脚步,却又迅速继续跑,他笑着回头与人道歉,那灿烂的笑容与眉心仿佛活过来的朱砂痣,就连被撞的人都看呆在原地,隔着这样的距离,章景天甚至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鲜活而又饱满的快乐。
这是去见谁啊,这么高兴?
章景天莫名想起他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目前随家人在湖州任上,过年时她回京,两人约在大相国寺相见,他赴约时的心情便是如此。
咦,难道余兄是去见心上人的?
赵酀找的那个小院,落在桂花胡同,余心乐没想到京城还有叫作“桂花”的胡同呀,实际进了胡同,一株桂花树也没瞧见,他挨个地数,一共路过十多座小院,胡同里极为安静。
数到最里头那间,便是赵兄如今的住处啦!
胡同挺小的,院子看起来也不大,余心乐还是挺心疼的,不明白赵兄为何不愿意住他给的大房子,他们不是合作关系嘛?
赵兄以前过得太苦了,他希望赵兄现在能活得更舒适些。
后来发现这里极为幽静,他便又有了点喜欢。
最里头那间,小院的大门没有关严实,开了条缝,是赵兄给他留的门么?余心乐依然有些紧张,真的很奇怪。
他先从细细的门缝往内瞧,什么也没瞧见,他便又起身,自己给自己理了理衣襟、腰间的玉佩,又转身小声问西园:“头发乱不乱?”
“不乱啊。”西园很纳闷,少爷从来也不在乎这些的。
夕阳落在白墙上,余心乐将这当作镜子,对着墙上自己的影子又整理半天,这才贴到门上,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探进去脑袋,还是什么也没瞧见呀。
但他看到小院角落里有座葡萄架,上面结满簇簇的紫色葡萄。
他将门再推开点,又看到窗下的一丛小茉莉,他迈进一只脚,身子卡在门缝里,歪着头再往里看,这次他看到院子的全貌,果然有栀子花呀,还有丹桂,只可惜一个花期已过,另一个花期尚未至。
整个小院都弥漫着小茉莉的淡淡幽香。
小院毕竟太小,除此之外就没了其他的,他却莫名的好喜欢这里。
这时,他看到小院西角落里还有座小房子,屋顶正在升起袅袅的白色炊烟。
那是厨房吗?
谁在做饭?
余心乐走进小院,穿过那丛小茉莉,来到小厨房的门前,他再次扶着门,歪着脑袋探进去半个身子,看到在条案前埋头切菜的熟悉背影。
赵兄在做饭!!!
赵兄竟然会做饭!!!
赵酀背对着他,余心乐也瞧不清他具体在切什么,只觉得他光是切菜,动作都是如此优雅,行云流水,菜刀与案板接触的声音也抑扬顿挫,很是悦耳,锅里“咕嘟嘟”响,不知煮的是什么,香气已经外露。
余心乐渐渐就不觉看呆,赵兄怎么就这样厉害呢?
赵兄简直什么都会啊!
在如今这个世道,都是女子在家操持家务,不是所有家庭都似他们家那般和睦,例如程家其实内部就斗得死去活来,也不是所有夫妻都如他爹娘那般互爱互助,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大多是政治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