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梨想着,好歹看在鸡汤的份上,日后她再为着炭火的事情来找他,他应会比现在要上心些吧。
细细嘱咐完了,她才推门离开。
小鱼一直在廊芜下耐心候着,远远见着青梨推门出来,忙快步撑着手中的伞迎上前去。
这伞是元阑差院子里的小厮去耳房特特寻来的,比椿兰苑里青梨平日里常用的油纸伞要大上许多,容纳她和小鱼两人绰绰有余。
俞安行依旧站在窗边。
透过打开的窗扇望过去,能清楚看到沉香苑里大半的景致。
他目光紧跟着那抹淡雅的水青颜色,看着她穿过回廊。
眼底的情绪被低覆的长睫遮掩了个严实。
青梨抬脚,将要跨过月洞门的那一刹那,又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
隔得远远的,她抬眼望向俞安行的房间。
开着的窗扇早已经被重新阖上。
至于原本站在那处的男子,自然也不见了身影。
小鱼好奇地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呆愣在原地的青梨,不由开口唤了一声。
“姑娘?”
青梨回神,听到小鱼在催促自己。
“姑娘身上衣服虽已被炭火烤得半干了,到底还是湿的,仔细着了凉,还是得要快些回到院子里换上新的才是。”
青梨点头应了。
“行,那我们快些走吧。”
天色在悄然间便全黑了下来。
沉香苑门口,有小厮点燃檐灯挂了上去,昏黄的光线映照着,给斜斜打下来的雨丝镀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
青梨同小鱼缓缓走过。
院子里的砖石甬道上,有她们二人被拉长的影子。
紧阖着的窗棂隔绝了唯一的光亮,屋内便彻底被无边际的黑暗笼罩。
颀长的身形立在窗旁,俞安行的手上仍旧保持着关窗的动作。
已至掌灯时分,几个小丫头并着两个小厮拿着火折子,忙活着一路点灯。
悬在廊檐下的四角玻璃灯悉数被点亮,橘黄明亮的火光连成一片,将整座沉香苑照得亮如白昼。
有细微的光线透过窗间的缝隙照了进来,若隐若现勾勒出俞安行笔直的身形轮廓。
黑暗中,青梨带过来的食盒静静放在外间的案几上。
有窸窣的动静响起。
汤盅被人揭开。
隐约的光线中,可窥见那人疏朗的手背线条。
入口的温度暖热,别有一番熨帖的滋味。
她说,这是亲手给他熬的鸡汤。
用一碗鸡汤来同他换过冬用的炭火?
好像不太值当。
俞安行敛目,长指若有所思般轻敲了一下那白瓷盅的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雨丝斜斜打过伞面。
深深沉沉的雨夜,即便再怎么小心,青梨一双干净的海棠花绣履仍旧不可避免地溅染上了几点颇为明显的泥渍。
她是怕黑的,平日里很少会走夜路。
好在今夜除了小鱼,她身后还多跟了一个元阑。
不知是不是俞安行特地里吩咐的,元阑今夜里挑了个琉璃羊角大灯,灯光格外明亮。
在元阑手上擎着,连三尺外墙角旁被风吹得簌簌的草木都能够照个一清二楚。
安静走过了几段路,小鱼不住回头偷偷瞧了元阑几眼,还是忍不住附到青梨耳旁小声道:“世子爷好似记下了姑娘怕黑的毛病呢,可真细心。”
青梨不置可否。
余光瞥向了元阑手中的琉璃灯。
灯盏内,烛火被路过的风吹得摇曳,在眼前渐渐氤氲出男子温隽的眉眼。
青梨的思绪跟着摇晃的烛火微动。
虽才接触过了几次,但俞安行确实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更细心、更温和、更端方、更正直。
但太过温润了,未免也会有些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