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氏善解人意地开了口。
“听说秦神医已经请进府里了,公爷就且放心罢。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府里还有我呢,安哥儿是个有造化的,不必替他忧心。”
俞怀翎听了她的话,不免感慨,到底还是扈氏懂他的心,能为他排忧解难。
他轻拍了拍扈氏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既如此,府上便劳烦夫人多照看了。我先去了,夫人不必再送。”
俞怀翎虽这样说,扈氏面上功夫却仍是要做的。
她冲俞怀翎颔首,又往前两步,停在门槛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公爷路上慢些。”
扈氏向来懂得该如何在俞怀翎面前作个知情晓礼的妻子。
老太太强势,那她就学着温柔小意,好让俞怀翎体会到在老太太那儿从未感受过的柔情,如此才会愈发离不开自己。
就连当初俞怀翎独宠吕溶月,老太太极力反对,她却仍旧一声也不吭,到底惹得俞怀翎对她愈发愧疚了起来。
直到俞怀翎的衣角彻底消失在眼前,扈氏才转身进了屋。
她坐在梨花木的圈椅上,脸上不再挂着在人前得体端庄的笑,只以手撑额,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一旁的拂云见状,执起案上的紫砂茶壶斟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夫人喝杯热茶解解乏吧。”
茶盏里氤氲出来丝丝缕缕的热气,扈氏抬手接过,问起俞云峥的事情。
“云哥儿那边今儿可有出什么事?”
拂云说没有。
“奴婢每日都替夫人看着呢,小郎君听话,婆子也一直尽心照料着,夫人尽管放心。”
府上这几日一直在顾着俞安行的事,老太太从旁看着,扈氏纵心里对俞安行的生死漠不关心,面上也不得不做出个关心的模样来,事事亲力亲为,已有几日不得闲去看一眼俞云峥了。
听了拂云的话,扈氏皱着的眉眼松了松。
“还好有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拂云打小便随侍扈氏左右,跟着扈氏从扈府一道进了国公府,深谙扈氏的性子。
偷觑了一眼扈氏的神色,估摸着她心情缓上了一些,拂云才敢继续开口。
“小郎君那头出不了什么差错,倒是碧落苑里,听说大姑娘这些日子又开始失眠了,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夫人也已许久未去过碧落苑了,要不今日抽空去瞧上一瞧?”
提到俞青姣,扈氏摆了摆手。
“她这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叫素珠夜间在房里熏一些安神的香便好了。你也看到了,我这几日为着沉香苑里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再过去瞧她。”
说着,扈氏微抿了一口浅盏中的热茶,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叮嘱拂云。
“听说厨房里新近得了些幽州的新鲜牛乳,那可是好东西,记得让婆子每日给云哥儿喝上一杯。”
拂云忙答应了一声。
瞧着外边的天色已差不多,阖该是往沉香苑去的时辰了,扈氏让拂云来替自己梳妆。
“记得多用些粉,胭脂就不必用,面色瞧着越憔悴越好,也好让老太太瞧瞧,为着一个俞安行的事,我费了多少心神。”
“是。”
第19章 忧
【十九】
拂云最懂扈氏的心,化的妆面也甚合她的心意。
很快收拾妥当了,主仆二人往沉香苑去。
不想下了台阶跨过院门时,扈氏一个不注意,脚上被门槛绊了一跤,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一瞬。
好在拂云离得近,又是个眼疾手快的,将人给及时扶住了,扈氏才不至于跌倒到地上。
可扈氏鬓发上插着的那支珍珠簪子却因着她歪斜的动作摔在了地上。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簪子应声裂成了两半,簪上缀着的珍珠则扑簌簌滚落一地。
心里堆积的烦躁在一刻被尽数点燃。
扈氏面上端庄的笑意全无,低骂了一句晦气,见拂云蹲下身子要去捡地面上的珍珠,出声拦住了她。
“不过是几颗珍珠,掉了便掉了。”
拂云听出了扈氏语气里的不悦,连忙停了手上捡拾的动作起身,扶着扈氏继续往前走着。
绣鞋踩过地上的珍珠,扈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眉眼之间刻薄之意尽显。
“自打他回来之后,我便事事不顺心……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该畏手畏脚的,若是我能再大胆一些,也不至于留下这么一个祸患。谁知道,不过是回了一趟姑苏,倒真的将他给治好了……”
扈氏话里虽未挑明,但拂云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知晓她说的是谁。
“眼下他不是又复发了?依奴婢看,即便是将那秦神医请到了府里,也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