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没在府上见到扈玉宸,她差点都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借着茶盏的遮掩,青梨静静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小厮。
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虽说她是用碎瓷片划拉了扈玉宸的手,但也用不着慌张成这个样子吧?
被扈氏反问,那小厮被吓得愈发魂不附体了,声音里打着哆嗦。
“……不是……夫人……是表公子他……他被人……”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
远远的,扈玉宸嘶喊的声音从游廊传到正厅来,有些飘忽。
“……姑姑……姑姑,你可要替侄儿报仇啊……”
听到了这声音,厅内众人的视线一时都往外看去。
毡帘还未被掀开,扈玉宸突然便从外头一把扑了进来。
鼻涕眼泪哗哗糊了一整张脸,连礼也未行,直接便栽倒到了扈氏身上。
肥硕的身形就这么压过去,将扈氏撞得往后接连趔趄了好几步。
扈玉宸嘤嘤呜呜地同扈氏哭诉。
“……姑姑,你要替侄儿做主……”
他抽泣着,眼泪糊着眼睛,却没办法用手擦去。
两边的袖子空空荡荡,随着风前后摇晃着,分明是两只手臂都已被人砍了去。
扈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扈玉宸。
她愣了一会儿,手又急急地触上扈玉宸的衣袖,只摸到了两片空荡的布料。
扈氏看着眼前已彻底变成废人的扈玉宸,面色霎时变得铁青。
“……你这手……是谁伤的?”
扈玉宸还在抽泣着,闻言嗫嚅着小声开口。
“我……我也不知道……我今早在春香楼里醒过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春香楼?你不是回国子监了吗?怎么又跑春香楼鬼混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
扈玉宸支支吾吾的,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便到了春香楼,明明他记得,他是被……
扈玉宸突然想到了那夜的事情。
他环顾了一下厅内的众人,目光落在了正低头喝着茶的青梨身上。
“是梨表妹……姑姑,一定是她弄的……姑姑要替我报仇……”
青梨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徐徐搁下手中的茶盏,抬起头看向扈玉宸,似有些慌乱的眉眼中满是无辜。
“……扈表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几日一直都呆在沉香苑里照顾兄长,可是从未出过府,也许久没和表哥见过面……我又哪里能伤的了表哥呢?”
青梨并不想知道扈玉宸那一夜被自己砸晕之后是怎么又到了春香楼去的。
只在心里由衷感谢那个斩断了他双臂的好心人。
正厅里也没人真将扈玉宸的话放在心上。
莫说其他,单看青梨纤细的身形,再看扈玉宸肚子上的赘肉,两人力气悬殊,伤人者怎么也不可能是青梨。
就连扈氏也沉了沉脸色。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信口雌黄满嘴谎话?”
“是不是你在春香楼里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闯了祸又不敢说,才想着要推到梨姐儿身上?”
扈玉宸着急起来,嘴里一直高声叫嚷着。
“……姑姑,我说的是真的……那天晚上,我进了梨表妹的院子,是她用花瓶砸晕了我……然后……我再醒过来,就到了春香楼……我、我的两只手也不见了……姑姑,侄儿没有骗你,你一定要信我……”
眼见着他越说越离谱,就连老太太也听不下去了。
因着气极,手中的沉香木杖是敲了又敲,只差是没直接打在扈玉宸身上了。
赵尚仪还站在门口看热闹,国公府的脸面与名声,今日算是彻底被扈玉宸闹的这一出给丢尽了。
老太太的眉目凛着,脸色已然黑成了一块炭。
“胡说!我堂堂国公府的后院,怎会容你一个外男随随便便进去!”
而青梨已经捏着帕子装模作样地哭起来了。
她哭得很是讲究,泪珠将掉未掉地挂在泛着微红的眼角,乍一眼看过去,格外惹人怜惜。
“我同扈表哥无冤无仇,表哥为何要如此污我清白……我一人口说无凭,好在眼下还有兄长能为我作证……”
她在话里适时提到了俞安行,只等他来应和自己一句,却久未听到他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