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澄黄的光束坠落,恰好映照在那张昳丽的姝容之上。
青梨虽不是在京都长大,也不常出府,但之前为了娘亲留下的那家铺子,她费了许多心思。对京都街上各处的店铺,她倒是比祝晚玉还要更熟悉。
五芳斋,根本就没有荷花酥……
显然,之前那些吃食、首饰……都是有人经了祝晚玉的手,送到她面前的……
心里想着事,青梨脚下的步子慢了许多。
跨过月洞门时,刚好碰上一溜从沉香苑里出来的小丫头们。
见了青梨,小丫鬟齐齐弯腰唤了一声:“二姑娘。”
青梨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远处角落的芭蕉上。
那株芭蕉的长势很好,同她搬回去那日相比,眼下通体油绿的颜色更加喜人。
顺着芭蕉树往后看去,房间的窗牖紧闭,庭院里空无一人。
待那几个小丫鬟渐次走远了,青梨才回过神。
她收回目光,看了小鱼一眼:“让你带的银子都带上了吗?”
小鱼掂了掂自己袖袋里装着的沉沉重量:“放心吧姑娘,奴婢早早就备着了。”
主仆二人继续往前走。
本紧紧关着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
俞安行立于窗前,看着那抹穿过廊下的藕粉背影。
她走得干脆,毫不停留。
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分过来半束……
两厢对比之下,元阑再看向自家主子的背影,只觉莫名带上了那么一股既哀愁又幽怨的意味。
正想着呢,那头的俞安行突然转过身来,不见底的深眸定定停留在身上,让元阑心虚地低下了头:“……主子……”
“之前让你找的人,可到京都了?”
见俞安青突然问起这事,元阑忙拱手汇报情况。
“属下今早刚得了消息,眼下船已快到码头了,人今日就能到。”
日光洒上河面,泛起的涟漪也带上了粼粼的光泽。
京苏运河辽阔,船只行来又往去,袅袅水雾中,依稀可见远行船只高耸入云的桅帆。
码头行人如织,脚步声、交谈声、船行声……各处吵闹声响汇聚一处,是嘈杂的烟火气息,无端地便多添了几分空气里的燥热。
虽是一路乘马车而来,但下车时青梨身上仍不可避免地出了一层薄汗。
好在运河边的风大,人站在河堤边上,很好地解了身上的暑热。
苏夫人热络地牵起青梨的手,一路沿着岸边往前走。
“今日本来见山也是想过来的,奈何太子那边又有事,他实在推脱不开。你懂的,男子,总要以事业为先。”
“没关系,刚好我有事想同苏夫人单独说。”
裙角被风微微扬起,青梨看了一眼小鱼,小鱼忙将在怀里揣着的那根莲花玉簪双手递了过去。
早在昨天夜里,青梨就已经想好了。
今日她特地和小鱼早了一个时辰出发,还多带上银钱,为的就是到铺子里重新买一根一样的莲花玉簪,好还给苏夫人。
若是找不到一样的,她便打算直接折算成现银还回去。
好在那莲花玉簪的样式很受京都姑娘们的喜爱,掌柜的又新进了一批货,刚好便让青梨碰上了。
“这是之前夫人赠我的簪子,实在太过贵重,我想了几日,还是决定不能收下。我想,夫人日后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合适这簪子的有缘人。”
青梨话里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夫人面上笑意僵在唇角。
就凭青梨这样的出身,两家议起亲来,她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儿子吃了个闷亏。可眼下她还没说什么呢,竟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这么给先拒绝了。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未出阁de,指不定背后还有老太太的意思。
越想苏夫人心情越不好,转头便叫上了自己随行的婢女一道离开,只冷冷地留了一句:“既然这是二姑娘的心里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到时我会派人到国公府和老夫人说清楚。”
“夫人慢走。”
青梨福身对着苏夫人离开的方向行了一礼。
若是她直接同老太太说悔婚一事,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想来想去,也只能从苏夫人这里下手了。
若是几个月前的她,定然会以为现在的她是疯了。
当初的她,是多想许个好人家,立马从国公府里出来。
可眼下……
指尖触上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