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在后照院里吩咐完了今日的事情,她自己一人偷偷出来,刻意绕了远路,遮遮掩掩地到了主院。
前后张望了一番,没看到其他人从旁经过,她才抬手,拦下一个要进主院去的小丫鬟,开口打听昨夜的情况。
越听,那一双尖细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心里只道青梨是个狐媚子,才只是第一天,便将自家少公子的魂都给勾了去。
若是任由事情这么下去,日后可还得了?
只怕整个秋水小筑都由着青梨发号施令去了!哪里还有她一个管事的份?
想到这,管事的立马拉下脸,问那丫鬟:“你现在进去,可是少公子同你吩咐了些什么?”
“方才已备完水,奴婢现在是去问一下少公子,早膳该备些什么。”
小丫鬟低垂着头,轻着声回话。
管事的听了,眼珠提溜一转,一把拉过小丫鬟,附到她耳边。
外间门口垂着竹帘,日光被竹帘稀疏的缝隙细细筛落,斑驳的光影落在小丫鬟的双髻上。
“……少公子……厨房说今日备不了荷花酥……您也知道,秋水小筑从不许旁的人进来,每月都由着元护卫带着人到外头去采买,可昨日您大婚,厨房里忙着备菜,一时没注意补给不够……”
小丫鬟听着管事的吩咐,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扯谎,半点也不敢抬头去看俞安行。
“……要不,让厨房给少夫人备些栗子糕也是一样的……”
俞安行未说话,回头看向里间。
幔帐层层叠叠遮掩,床上的人睡得正香甜。
他抬手,示意婢女小声些。
“罢了,我去厨房看看。”
话落,俞安行抬步朝外走去。
小丫鬟一愣,没想到俞安行竟要亲自到厨房走一趟,一时心里更加慌乱,手忙脚乱跟上前去。
脚步声渐渐远了。
房门轻轻关上,屋内又陷入了安宁的静谧。
青梨醒过来时,只觉浑身上下酸软得一塌糊涂,连翻身都觉得倦怠。
手往旁边一摸,只触到一片空荡。
身旁的衾被微冷,那人已不知起了多久。
她懒懒掀起眼皮,左右环顾了一圈,没在屋子里看到俞安行,倒是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啾啾鸟鸣。
蓄了会儿力,青梨翻身下床,赤足踩上地板时,小腿还在隐隐发着颤。
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只裹着俞安行的外袍。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衣物。
他的衣服又宽又大,穿在她身上,衣摆垂垂落地,不时被她足尖踩过。
青梨嫌弃地撇了撇嘴。
嗅着衣袍上淡淡散出来的草木清香,到底还是没换下,只伸手将衣服裹紧了一些,露出小小一张雪白的脸。
缓步来到窗边,青梨抬手,将紧闭的窗扇推开。
晨风温和拂面而过,吹散昨夜残下的旖旎气息。
廊下不知何时多挂上了一只鸟笼,里头蹦蹦跳跳的,正是之前在国公府时俞安行养的那一只雀儿。
俞安行去幽州时,一直都是由青梨亲自照料它。
后来她从沉香苑里搬回了椿兰苑,没几天,唐芸过来闹事,她跟着唐芸出府,住到了国公府的别院,期间一直未再去看过这只小雀。
不想俞安行竟也将这只小雀儿带到这里来了。
同之前相比,雀儿长得愈发圆润,小小的一团,惹人喜爱。
却也更加闹腾了,一早便啾啾叫个不停,也不知是不是饿得狠了。
从窗边探出手去,青梨打开鸟笼,想给雀儿添些吃食安抚一番。
只是又忍不住想起了唐芸。
说起来,到了秋水小筑后,她便再没有听到唐芸的消息了。
也不知唐芸是不是仍旧住在国公府的别院,还是已带着昭王府给的聘礼回了淮安县……
自己的户籍文书还没有拿到……
心里多想着事,青梨动作便慢了下来。
正心不在焉地逗着笼里的雀儿,余光突得闯进来一方人影。
手上一停,她抬眼望过去,看到不知何时负手站在廊下的俞安行。
晨光透过葳蕤的枝叶稀稀落落撒下来,投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一道笔挺的鼻梁线条,轮廓立体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