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玉宸是在国公府上出的事,文氏心里记恨上了扈氏,自然也不想让扈氏的儿女好过。
经了这么一遭,姑苏没有好人家愿意送自己的女儿进扈府来守活寡,扈玉宸一直未成家,文氏的算盘便打到了俞青姣的头上。
不想那丫头竟然这么胆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逃婚,害得她扈府又一次成了全姑苏人的笑柄……
文氏心里暗道了声晦气。
正待起身换身衣服,便听到了外头丫鬟的通传声:“夫人,老爷过来了。”
文氏眼皮跳了跳,起身迎出去。
刚一靠近,便闻到扈文霍身上浓烈的脂粉气。
想到平日里陈姨娘搔首弄姿的样态,文氏勉力按捺住心里那股子不适,挤出一个笑脸:“老爷,宸哥儿他……”
“他又怎么了?”
甫一听到扈玉宸的名字,扈文霍的眉头便拧作了一团。
“不是让人用绳子将他绑起来了,怎么还能闹?”
扈玉宸虽是嫡长子,但文氏和扈文霍对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文氏嫁进扈府多年,子嗣不行,只得了扈玉宸一个儿子,自然视作命根宝贝得紧。
扈文霍却不同。
除了文氏,他在后院里还养了好几房的姨娘小妾,文氏缺儿子,他可不缺。
扈玉宸虽是他正经的嫡长子,但如今人已经废了,到时再在后院里那些姨娘的孩子里随便挑一个聪颖些的记在文氏名下便是了。
更何况,他本就不大喜扈玉宸那副纨绔的模样,这才会让他去了京城国子监学习,不想扈玉宸什么都没学到,整日里只会逗猫遛狗闯祸。
今日俞青姣当众逃婚的事,扈文霍知道了,也没放在心上。
这件事他本来就不在意,是文氏自己非要一手操持的。
文氏低着头替扈文霍更衣。
察觉到他对扈玉宸的不悦,她手上动作微顿,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
夫妻两人相对再无言。
烛火一熄,各自上了床。
扈文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遭,怎么都睡不着。
越想,越觉自己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
国公府被抄,俞怀翎麻烦一大堆,连京都都回不去……
他却听信了俞怀翎的鬼话,觉得李晏可以东山再起,帮李晏和东瀛的那群倭贼传信勾结……
只盼着姑苏的海防一破,到时候割据一方同京都遥遥对抗……
可景然手下的军队拼死防守,攻了半个月,愣是一个口子都没能打开。
事情陷入了僵局。
海外的战事没停,景然那厮也不知哪里来的闲心,揪着当年的江淮一战不放,查来又查去,这几日他都在为着这事忙前忙后地打点。
更让他头大的是,李归楼不知什么时候得了消息,不过过了一天,姑苏城已被他的人团团包围,城外的人进不得,城里的人出不去,只待瓮中捉鳖搜寻到李晏的下落。
他和东瀛勾结的证据又被俞怀翎捏在了手中,主动将李晏供出去投诚的法子被掐断,他进退不得。
桩桩件件,只要一想起来,便让扈文霍头都大了一圈。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避开李归楼的人,将李晏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姑苏城去。
至于其他,可以往后再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床榻里侧,文氏被他辗转反侧的动静吵得没了睡意。
“老爷有心事?”
扈文霍同文氏成亲几十载,一开始的柔情蜜意早便被耗了个一干二净。
但在扈文霍心里,文氏同养在后院里的那一大堆女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甚至当年江淮一战,还是文氏旁敲侧击给他出的主意。
想了想,他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文氏听了,眼睛一转。
“我倒有个主意,能将人给送出城去。”
枝叶在风中簌簌摇动,将地面的如霜月色搅得稀碎。
烛火摇曳,点亮一室活色生香的春景。
青梨面上带着柔媚的潮红,碎发被薄汗洇湿几缕,贴在她耳侧。
镜子里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让她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