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你是不是为了顾及我面子,才不好意思说出来?」李恩杰故作哭泣貌,「我平时的形象有这么软弱吗?」
「不过!」赵映璇突垂着眼,羞赧说道,「其实你会赢……我并不意外。」
「咦?」
「啊!我爸来了!」远处一辆法拉利缓缓驶近,趁着父亲恰巧到来的完美藉口,赵映璇略带慌乱地对三人挥了挥手,并往灰色名车走去。「再见!」
目送着心上人逃难似地咻一下便上了车,车身逐渐模糊于视野之内,李恩杰缓缓缩回道别的手,喃喃感叹道:「哗!她真的好可爱。」
「恩杰,你发春的样子也好可爱哦!」马藤安促狭着脸,用手肘触了触好友的肩,调侃着。
只见李恩杰一个箭步绕到马藤安身后,稍稍扣住对方脖颈,爽朗笑着。「你再乱说话呀,小心我不放你走哈哈哈!」
马藤安也配合地拍着好友的手臂,假意求饶,「恩杰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放我一马吧!」
李恩杰愣是不放手,这对哥俩好扭打一阵,旁人均用见到怪胎的眼神打量过来。
「这么喜欢人家,干嘛不直接跟她说清楚?」马藤安突然问道。
「还不是和你们约好了,要等考赢你再说?」李恩杰没好气地说。
「没差齁,你要告白就去啊!想那么多干嘛?」
「才不呢!君子一言既出,駟马难追,这次模拟考我要正大光明考赢你,再名正言顺地去追她。」李恩杰豪气万丈的话语,感染了马藤安。
「有意思,那我可不会放水哦!」
「谁怕谁呀?放马过来!」
两人持续纠缠在一起,不小心一个踉蹌,竟双双跌跤,泥泞污上衣裤,坐在地上的两人也不以为意,放声大笑起来。李恩杰仍紧环着马藤安的身躯,后者笑骂道:「干放开啦!你很gay欸!」
「你才gay啦!噁心巴拉的!」
「这两个傻蛋现在是在演哪齣啊?」唐台山在后方看着两少年打闹,他轻抚顎部,摇了摇头,无奈发笑。
「欸欸,宜谷女神真的很灵验!不然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方其焕?那可是在班上呼风唤雨的方其焕欸!」李恩杰放开好友,突然从书包内拿出一张紫色的贺卡说道,「你再来看这张卡片!」
「上面写什么?」马藤安接过一看,封面上头写着「宜谷女神」。少年倒抽一口凉气,「是宜谷女神送的?」
李恩杰用力地点点头,「我放学时在我抽屉里发现的!你再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我看看哦,上面写说……恭喜你击败方其焕!第一阶段试验已通过,今后还请再接再厉。」马藤安念出卡内的字句,愈说愈感神奇,「宜谷女神显灵了,祂暗中在协助我们!」
「没错!」
「一定是你成绩逐步提升的缘故,那时祂要我们努力读书,就会保佑你不受恶霸欺负。既然这样,我们绝对都要考上前三志愿,不然上了高中,你又会被坏傢伙们盯上了。」
「嗯嗯说得对,我们还要勤加健身,这样一来才能替山哥圆梦。」李恩杰朝大叔望了眼,神情坚毅。打败方其焕让他的意志是更加坚定了,绝对要让唐台山与其父相见。
唐台山与李恩杰四目相交,他走了过来,说道:「好啦该回家了,我们走吧!」
「go!go!」
马藤安一上车便打起盹来,少了好友陪自己打嘴仗,李恩杰只好盯着窗外发呆。桃园街景五光十色,虽比不上台北光鲜亮丽,却也拥有着独有的一番煦暖氛围。行经万寿路,硕大的车道在这个时间早已紓缓车流,一路通畅地回到李恩杰住家。
才刚弯进巷弄,李恩杰便已注意到自己的父亲正站在公寓门前抽着菸。这个瘦削男人面容憔悴,蓄着小鬍渣,神情疲倦地吞云吐雾,白烟从口里繚出,又渐渐消散。
唐台山也察觉到了,他不疾不徐将爱车临停,与李恩杰下车,对着李父打声招呼。
「爸,我回来了。」李恩杰的声线稍嫌拘谨。
「恩杰?嗯,你是……?」李父眉压着眼看向儿子,状似非常不满,而后又瞥了下唐台山,「上次收留我儿子一晚那位,没错吧?」
「对,再向你介绍一次,我叫唐台山。」
「小犬又给你添麻烦了吗?」
「哈哈当然没有,你儿子很有家教。」唐台山替少年说话,并偷偷对着李恩杰眨了眨眼。
「哪里哪里,小犬生性顽劣、行事不周,承蒙你不嫌弃而已。」李父说起客套话来,可听在李恩杰耳里,实在不免有些刺耳。
突然一名温婉女人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老公你还没好吗?怎么这么久还不上楼?」话声未歇,一名纤细身材,眼眶略为凹陷,隐隐浮着黑眼圈的女子便走出寓门。
「妈。」李恩杰看了女人一眼,语带疏离。
「嗯,夜自习读得怎么样?」面对李母彷若机械似的问话,李恩杰却是早已习惯。
「还行啊。」少年敷衍地回答,可李母似乎也不太在意,一切就如例行公事一般,每次见面都会做,却是空洞而无心。
「那我们先带儿子上楼了,唐先生谢谢你送恩杰回来。」李父对唐台山頷首致意,旋即上楼。李母也对眼前的黑人笑了笑,跟了过去。李恩杰咧嘴挥手,不捨地说道:「山哥那我回去囉,你们路上小心!」
「嗯嗯快回去吧,死囝仔,给我拿出你的笑容来喔!」唐台山点点头。
「哈哈好啦!那先这样,掰掰!」语毕,关上铁门,爬上这空虚寂寞的公寓阶梯,转头盯着徵信社贴在墙上的广告镜面,昏黄的灯晕洒在自己倒映其内的脸庞。他突然觉得,自己与父母有礼却淡漠的面容,果真有几分神似。
唉!长得像又有什么用呢?我和爸妈……根本没有话聊,真是不想回家。如果能住在山哥那该有多好呀?
「藤安,起床囉,我们到了。」唐台山摇醒坐在副驾驶座的马藤安,后者睡眼惺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咦?恩杰回去了吗?」睡得香熟的少年此刻才发觉好友早已不在身边。
「对呀!整条路上你睡得像条死猪,他就不打扰你囉!」唐台山调侃道。
「唉呀,真是太可惜了,」马藤安神色惆悵,「都没说到再见。」
两人进到唐台山家,仍照惯例,唐台山急急催促着马藤安去洗澡睡觉。少年也顺从地照办,只是刻意抽出了些时间陪着彤彤玩耍。玩是玩过癮了,不一会儿便躺在床垫上,打起呼来。
唐台山见少年熟睡,一手抱起爱犬,另一手轻轻抚摸着马藤安的额部。少年整张脸松了下来,忽呢喃几句:「山哥,有你在真好。」
原来是在说梦话啊?
黑人大叔眼眶泛泪,瞧了眼相框,照片中的母亲仍是盈盈笑着。他奋力咳了几声,悄悄关上灯座。
一片沉黑中,只听楼梯发出??数声,与嘎──嘎──的声响,而后復归静謐。仅存外头的虫鸣鸟叫,以及屋内马藤安的打呼声,九拐十八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