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把长出来的头发又剃了?”
“啊,我不是听那京城人士说,京城人士喜佛,尤其对咱这等像和尚的人,都会客气几分?”柳风无奈,也去摸摸自己手感极好的光头,“咱初来乍到,能让京城百姓对咱礼貌一些,光头就光头呗!”
原来是想借光头来行方便之事!
“恭喜你,韩大小姐确实对你客气有加!”陈念莞忍不住笑了。
“哎!”柳风再度惆怅,小心肝隐隐痛了一下,又好了。
而另一头,在得知张二郎跟曾四都是赴京进学的举子时,沧莫南就吃惊过,而后一意结交,再听得他们在商讨在京城何处落脚,要不要先找客栈住下,再行去租院落,插了一嘴:“张兄,曾兄,你们是要租住庭院的话,不如,我引荐一处院落给你们,可好?”
张二郎跟曾四齐齐看着他。
这些天,这位沧莫南在船上蹭吃蹭喝,可没看出来,是个在京城有空院落闲置的富家公子哥啊!
陈念莞听见了,笑嘻嘻地挤过来:“好啊,沧兄要是在京城有空置的院落给咱们一行人落脚,以后沧兄想吃什么,咱都全包了。”
“不敢不敢。”沧莫南嘴巴上连连摆手,但实际上疯狂上扬翘起的嘴唇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心底更是咆哮,太好了,就是到了京城,也有机会吃到陈娘子做的美食了!
于是,一行人下了船,租了五辆马车,将所有人跟行囊都装了上去,然后在沧莫南的带领下,朝京城浩浩荡荡出发。
京城的墙就是比府城的高。
京城的路就是比府城宽大。
京城的房子也比府城的气派。
京城的百姓也比府城的好看。
……
一路从车厢里头掀开帘子,观赏京城景色的众人如此比比划划,说着的都是京城的好,却一点儿没有身为楚州府辖下小县城小乡村人士的谦卑。
都是在路上跟着陈念莞大佬混的原因。
那船上有许多京城人士,吃吃喝喝喝间就呼朋引伴了,可不就把将面对京城皇都百姓的惶恐不安给抛到脑后了吗?
京城的百姓比府城的好看,可也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跟咱都一样,没甚可怕的。
一行人自信。
终于,马车停在了沧莫南引荐的宅子跟前。
据沧莫南说,这宅子是自家置办下来给他家二叔的,两年前二叔一家举家迁出了京城,宅子就空下来了。
“因为闲置的时间不长,里头的东西也不致于败破,你们进去瞧瞧,看合适不?”
陈念莞下了马车,见到门前的巷子笔直,看起来比五柳巷后面可以容两辆马车通行的巷子还要宽敞,而且整条巷子里头安静幽雅,环境不错。
等沧莫南唤了唤陶伯,里头看门的陶伯开了门,进去一瞧,入眼是一座影壁,绕过影壁,便是四间倒座房,最里头的西角院落则是一间马厩。
随着抄手游廊过了垂花门,便见着一个大大的庭院跟正屋。
正屋有五间正房两间耳房,左右厢房都有各五间,家具,厨房应有尽有,就是他们一行差不多二十人,也够住了。
庭院里假山嶙峋,还有一处小池塘,栽种的花木此时已经枯萎蔫了,但还是有几株金菊开得正艳丽,栽种在院落各处的桂花树枫树,满树叶子变黄的变黄,转红的转红,看着雅致极了。
整个屋子就是个大二进,陈念莞表示很喜欢。
“这处幽静,便是想着,张兄与曾兄要静心进学,所以我才引荐给两位的。”沧莫南笑了,而后看向张二郎与曾四:“这香桂街虽在外城,但距离内城前门也不过三条街道,进出极为便利。”
“那,房租几何?”
沧莫南连连摆手,“客气了,我与张兄、曾兄一见如故,这宅子便是不住人,也是空置着,便借与两位住上一年半载又如何?”
张二郎跟曾四还没表态,陈念莞便笑眯眯地走过来,摇摇头:“这可不行,到底是沧公子家的宅子,我们跟沧公子非亲非故的,不好借宿!但也承沧公子的好意,不如这样,沧公子就先将这宅子租与我们,只是,价格算便宜些便好了,我们便感激不尽了。”
沧莫南笑了,无奈,“既是如此,那,陈娘子以为,房租几何?”
“一百两银子,一年为限?”
“那,也好。”沧莫南点头,吩咐陶伯过来见过租客,陈念莞让四丫等人将行囊搬进来之后,叫过张二郎,找出了笔墨纸砚,磨墨,当场写了一纸租契。
对于自家娘子叫自己起草契约这件事,张二郎早轻车熟路了,唰唰唰,听着陈念莞说着条目,就写了下来,一式两份。
陈念莞吹干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而后叫沧莫南来签名按指纹。
沧莫南没想到陈念莞手脚如此快,一下就把租房合约拟定了,再看了看上面的条款,表示并无意见,于是签名,掏出自己的私章盖了上去。
陈念莞将自己那份租契拿了回来,爽快地拿了一百两给沧莫南。
很好,没想到来京城第一日,就解决了住房问题,还是个令自己这么满意的大房子,good,good,good。
陈念莞心情好,于是在沧莫南离开时,又爽快地送了一小坛瑶柱酱给他。
沧莫南拿着租契离开了香桂街,在马车上看着手里那坛瑶柱酱,不由失笑,原本想卖个好,结交上两位举子,却没料到,这位张嫂子却马上弄出了这么一份契书,是客气?还是提防?
陈念莞自然会说,是客气,也是提防。
一来他们与沧莫南萍水相逢,不过是一段路程的酒肉朋友,居然如此大方借出这么大的宅子?必定是他们身上有他可以图谋的地方,所以客气。
二来,便算是沧莫南当真如此善心,因为跟他们投机而愿意出借宅子,但也得防日后万一有甚意外,他忽然翻脸或迫于不得已将他们逐出宅子怎么办?
还是握着一纸租契好,钱银付讫,那便是双方商业营生,便是他日后不愿意了,也得将房子给她们住上一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