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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慈缘上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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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段承霖的决心,曲莫重重叹了口气、挠挠头,伸手从眼前的档案夹堆里抽出其中一叠,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将东西摆到茶几上再回到座位。

「我明天一大早就要把资料送回去所以放在门口,警告你们,侦查内容属于机密,不相干的『人』千万不能随便翻看!」

说完,曲莫把注意力放回刚才处理的案件上不再搭理,武判官和段承霖面面相覷,摸不清男子的用意,文判官却在听到特意加重语气的「人」字后勾起笑容,拿起茶几上的卷宗开始阅览,马尾少女见状靠过来,一脸担忧。

「欸……阿文,曲大人不是说这是机密?」

「是啊,但他说人不能看,又没说鬼不能看。」

「原来如此!」

段承霖恍然大悟,曲莫不能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只好安排个漏洞让他们鑽,明白了这点,他也坐到茶几旁的另一张椅子上,翻开资料寻找任何能揪出兇手的线索,武判官很清楚这等烧脑的事她帮不上忙,便从腰间拿出一盒鱼肉香肠,盘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法医室内除了曲莫敲打键盘的答答声,就是文判官和段承霖掀翻纸页的沙沙声,他们持案件记录、嫌犯资料、被害者验尸报告等一项一项查看,三个小时就这么过去。

段承霖吁了口气,抬起头稍事休息,因为报告上各种专有名词实在令人眼花瞭乱,接着他瞥过眼,发现文判官还聚精会神地研究杀童案的记录,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大相逕庭,觉得有些意外。

「调查文件有点复杂,文判官他没问题吗?」

「别看阿文这样,他在世时可是个尚书,而且以前也帮着城隍大人办了不少案,这些难不倒他啦!」

武判官咬了一口鱼肉香肠,昂起下巴回应,神情彷彿在炫耀什么稀世珍宝,段承霖看着不禁莞尔,对文判官有些改观。

「你有时间说我的间话,不如帮忙一起找。」

文判官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闔起手上的卷宗,一双狐狸眼睨过来,武判官连忙摇头,把鱼肉香肠塞满嘴巴,用行动表示她乖乖吃东西、她闭嘴。

「你那边也没有发现吗?」

见最后一份资料也被文判官推到一边去,段承霖心里大致有了底,检警人员查这么久都查不出来的东西,果然不是外行人随便看看就能瞧出所以然,但他还是盼能有一点奇蹟,然而文判官只是耸耸肩,一脸「这有什么好意外」的表情,无情地掐熄了残存的希望火苗,他失落地垂下脸。

可在段承霖黯然数秒后,文判官的但书又让他认为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虽然找不到什么新的东西,不过有个人很可疑。」

文判官拿着案件记录看向窝在电脑萤幕后的男子。

「这个人曾经被定为嫌犯,但因为罪证不足释放。」

「你说的是作家彭育年吧。」

曲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淡淡道出发话者所指的人,文判官点了点头。

「没错,除了第一个面目全非的男童和最近遭杀害的那对双胞胎女童,其他被害者亲属里都至少有一人是他的读者,即便是畅销作家,这种机率能有多大?」

「是啊,但当时检警调查之后什么也没找到,那些亲属真的只不过是刚好看过他的书的人,甚至彭育年只有在签书会或演讲会时才和读者们有作品外的交集,就算怀疑他也只得放人。」

曲莫听说当时得到的线索每一条都跟那位作家有连结,却薄弱地难以确立他就是犯人,负责的检察官眼睁睁看着彭育年带着自信的笑容、大摇大摆地从看守所走出去后,扼腕到一个礼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不过这也表示那个作家和被害者的关联真的是凑巧吧?」

段承霖拿起彭育年演讲签名会的参加者名单翻看,一页记名五十人,足足有三十页,如此大红大紫,要有那样的巧合也不是不可能吧?

「那可未必,说不定只是狐狸尾巴还没被人揪出来罢了。」

文判官摇摇手指,持不同意见,没发现段承霖拿着资料的手在翻到最后一页时顿了一下,皱起眉凝视名单上某个熟悉的名字,好一会后,才闭了闭眼,将文件盖上,问道。

「既然你认为他可疑,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反正估计是没办法从这些资料里揪出新的线索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再调查一次彭育年。」

文判官说出了他的打算,然后又点名曲莫。

「不过离开前得先请曲大人协助属下一件事。」

「……什么事?」

曲莫愣了下,直觉文判官提出的要求绝对不是好事。

「曲大人记得最后被杀害的双胞胎吗?」

「嗯,记得。」

「可知晓尸体现为何处?」

「因为无人认领,验完尸之后就一直放在实验室的冷冻库……等等、该不会那对双胞胎是你们……」

回答完毕,曲莫脑内莫名冒出一个想法,他摇摇头,觉得荒唐,偏偏文判官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没错,小七小八受您们照顾了,虽尚未寻回魂魄,但属下要去领回她们的遗体,还烦请曲大人带路。」

※※※※

市立医院地下三楼的太平间里聚集了一群鬼,或坐或站、每隻鬼的姿势都不大一样,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部愁眉苦脸地,相当颓丧。

段承霖走后第三天,吴伯一进来就看到和前两日一模一样的景象,在友人们旁边绕了一圈,边飘边摇头。

「嘖嘖嘖,看看你们这是什么样子,都已经不是人了,还鬼不像鬼!」

「跟阿霖那孩子逗阵也有三年了,现在他离开了,多没劲。」

「就是,阿霖才走两天,老吴你就这么无情、忘了人家啦?」

赵婶和王爷爷先后回嘴,一向意见相左的两鬼今儿个倒是一搭一唱,配合得很好,吴伯撇撇嘴,不以为然。

「想?想什么?肖连欸是去投胎享福的,你们与其在这边掛念让人家走得不放心,去祈祷赶快轮到自己投胎还比较实际。」

吴伯受不了地给了他们一记白眼,口里用方言叨唸这群鬼实在不像样,然后飘离了太平间,当他回到医院大厅,正好瞧见段馥萱抱着一个圆罈、拎着行李在缴费柜檯排队,看她黑眼圈比之前更浓重、身子骨更瘦,光头老鬼犹豫了两下,还是趋上前去。

「阿妹仔,你喔,瘦得像隻猴子、眼睛下面两个黑轮那么大,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没好好睡觉?你这样,肖连欸怎么会安心啊?」

和段承霖相处了几年,就看段馥萱在家里、工作和医院三地奔波了几年,生前膝下无后的吴伯早把这对兄妹当自己小孩一样疼,如今死了的人已经往前走,生者也不要被过去禁錮原地滞留才好,因此明知道这丧亲的女子听不到自己的话,仍旧想劝一劝。

而段馥萱只是木然着一张脸,随着排队队伍的缩短前进,在缴完所有住院费用之后缓缓走出医院大门,吴伯实在担心,跟在她后头,一起上了停在门口的黑头车。

待段馥萱坐定,车子便扬长而去。

※※※※

文判官让曲莫带着他们到法医实验室的冷冻库回收七鳶八凰,未免遗体突然消失造成人间恐慌,他用纸扎娃娃做了一对假的权充,并叮嘱法术不能维持太久,要儘快找个理由处理掉,接着又鼓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人帮他查出彭育年最近的行踪。

曲莫被缠得受不了,叫他们过两日的深夜再来,尔后文判官等鬼依指定的时间二访法医室,果然拿到了想要的资料,上头载了彭育年的行程,鉅细靡遗,大大小小的活动平均算下来一个礼拜三场,次数相当频繁,但几乎都有人数限制,而且还必须持有作品才能入场。

好在最近一日就有一场不用携带作品、自由参加的演讲,省得他们还要想方法把书弄到手。

由于彭育年的着作题材多是心灵、励志、亲子关係,偶尔掺有一些宗教相关内容,因此他的演讲也大都办在寺庙、道观、或是远离市区较清净的地方,这次的活动就位于市郊东边一座小山上,两天一夜,费用全由主办单位支付,说这趟小旅行算是回馈读者们的支持与爱护。

活动当日,参与者便聚集山脚下,跟在拿着三角旗的工作人员后头踏上通往山顶的小路,或许是大片林叶遮去了多数的暑气,即使灿金阳光穿过叶子缝隙照在人们身上也不觉得炎热,当清风吹过,甚至能称得上凉快。

一群人就在芬多精的包围下走了三个小时半,来到山腰一处有木造凉亭和贩卖区的地方休息。

「累、累死本官了……到、到底是谁说这样、比较有参、参与感的??」

佔到一座凉亭,文判官立刻摊软在长椅,上气不接下气地咒骂着现形爬山的提议者,却忘记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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