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曦背脊发凉,侷促不安地看纪程亦。
其实他就算说自己因为分手所以没地方住,那也是事实,可徐慕曦还不知道该如何向陌生人解释来龙去脉,以及拿捏说明时的深度。
该说简燁劈腿的事吗?他们知道简燁这个人吧?知道他们交往吗?分手之后随便跟陌生人说前男友劈腿,讲一大堆前男友的坏话,别人会不会觉得她很不大度,故意翻旧帐落井下石?要是他们觉得尷尬,或觉得她很可怜,所以一直安慰她,反而破坏整顿饭气氛怎么办?
还是乾脆希望纪程亦骗他们是巧合呢?何况这称不上骗吧?可是他们要是知道她和简燁交往,以为他们还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她很不检点,有男友了还和其他男生住在一起?
徐慕曦拿起可乐猛灌,独白般的念头疯狂滋长,可万般心慌也吐不出一句话。
面向她的纪程亦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嚥下最后一口披萨,纪程亦把徐慕曦喝空了的杯子拿过来,在里面倒满汽水。
「也没什么。她好像和前室友有些不愉快,所以想儘快搬走。」纪程亦把杯子放回她面前,和她四目相交,「对吗?」
徐慕曦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赶紧用力点头。
随心焦一併升起的馀痛好像被纪程亦简单直白的解释抹了开,此时几乎淡得要看不见。
不必重述不堪的背叛和痛楚,也没有长篇大论的感情慰藉,纪程亦这个第三者用最冷静的语气叙述,婉转陈述事实的同时也置身事外。
徐慕曦现在正好需要这种第三者的置身事外。听纪程亦说完以后,她赫然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说不定没有当初想像的那么糟。
就只是和前一个在一起的人分开分得不愉快而已。就像纪程亦平淡的语气一样,这是许多人都会经歷的事情。她一点也不可怜,只是运气有些背,现在刚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徐慕曦拿面纸擦净指尖碎屑,微笑着接下话:「嗯。那个前室友,人品很差。」
纪程亦拿起杯子,看她的鬱鬱哀伤跟窗外的脏空气一起被细雨洗刷冲去,心里也感觉踏实了些。
没有人会恶意责怪放任自己跌下悬崖的人,但他觉得愿意面带笑容重新前行的人更加难能可贵。
「人品很差?那你和程亦同是天涯沦落人啊!」顾扬轩听徐慕曦这么说,忍不住激动大喊:「所以这小子乾脆搬出来,把那个没品室友丢给我们面对啦!好哇,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听他的语气,徐慕曦和温念城都笑了。
两人起落的笑声中,纪程亦泰然回嘴:「有本事你也搬出来啊。」
吃完晚餐,大家分头收拾残局。
温念城擦纪程亦房间的地板,徐慕曦和顾扬轩到厨房处理垃圾,纪程亦则继续整理他们帮忙带来的东西。
厨房里,徐慕曦在温念城第二次拧乾抹布走出去后,终于对顾扬轩说:「刚刚应该在客厅吃就好,房间很难清理吧?」
顾扬轩正在冲碗盘残渣,他转着盘子分神答道:「程亦怕在客厅吃的话,你见到了会不自在。」
这个原因不在徐慕曦的预料之中。但刚刚替她解围时也是,纪程亦好像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酷无情。
「对了??刚刚程亦说的前室友??」顾扬轩突然低下声音,「是简燁吗?你们分手了啊?」
徐慕曦一个用力,不小心直接把披萨盒撕成了两半。
「呃??」徐慕曦小心嚥下差点害她呛到的口水,「要是我们还没分手,我就不会和纪程亦住在一起了吧?」
顾扬轩闻言,表情十分扼腕,「怎么会?那样才刺激啊!」
徐慕曦:「??」
大家分工合作完毕,送走热爱刺激的顾扬轩及整顿饭里情绪都没什么起伏的温念城后,徐慕曦才想起今晚白白蹭了别人的晚餐。
她走到正在包垃圾的纪程亦旁边,小声地问:「那个,晚餐多少钱呀?」
「喔,不用了。」纪程亦低头专心绑垃圾袋,「就当赔礼。今天没提早和你说一声就让朋友来,是我不对。」
徐慕曦把手背在身后,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凶神恶煞的人一下子这么好说话,着实让她感到异常彆扭。
「对了,你要不要把房间的乐器拿到客厅放?」纪程亦问。
徐慕曦房间里本就有房东附的书桌、床铺、书柜和衣柜,光这几样傢俱就佔了她房间一半的空间,现在还塞进一架电钢琴和一把吉他。纪程亦上次瞄见她像起乩一样弹吉他时,注意到里头似乎连走路的地方都要没了。
听纪程亦主动这么说,徐慕曦心里虽然开心,但还是努力控制着表情,儘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得意。
「你不介意我在外面练琴吗?」
「嗯,不介意,放心搬出来吧。」包完垃圾,纪程亦把手洗乾净,「免得别人告我虐童。」
「??」徐慕曦的笑容瞬间垮下。她就知道他那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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