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笔写《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做了很多心理建设。
因为怕被批评,也知道自己的写作实力还太过单薄,扛不起整部作品想叙述的厚度。
话虽如此,还是一意孤行地写完了。而起初只打算写十五万字的作品,居然也迈向了二十万字的长度。陪着故事里的他们成长,看徐慕曦勇敢面对自己,纪程亦孤单抵挡来自暗处的恶意,美丽的麦晓南跌了一身伤,顾扬轩无数次转身哭泣,温念城细心呵护不被接受的爱情,总觉得,能写出他们的故事真是太好了。
我认识的顾扬轩不是一个感性的人。更多时候他清醒、理智、条理分明,面对生死爱恨胸襟契阔,勇敢的时候不怕眼泪被人看见,懦弱的时候不敢让自己的脆弱袒露在别人面前。
他被伤害的那天,我坐在他的机车后座,陪他在凌晨无人的双向道上闯荡。他边哭边骑,在冷风里大吼:「你信不信我敢撞前面那个山壁?」
「我信。」我说。
「你不相信对不对?」他根本没听进去,继续哭着吼:「你下车,我撞给你看!」
我害怕了,可是想也不想地说:「不要乱开玩笑。」
他在夜风里大哭,哭了一整路。
我明明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我也知道,如果我下车,他可能就会这么离开我。
另一个夜里,他带着不喜昼伏也不擅夜出的我进了。在那里,我第一次听他唱〈他举起右手点名〉。歌词壮阔不亚于音乐,千篇一律的歌词字型面前,我站着被它洗礼。他问我:「有没有它这么恨我们的八卦?」他问我:「看官们,若有选择你会当受害者或刽子手?」原来通篇最简单的文字最能深入灵魂,那刻我被宇宙拷问,我在渺小的身体里感受到曾虚有其表的自傲有多么可笑。
无论过了多久,我永远记得那个之夜的后半段,我们听了陈綺贞的〈流浪者之歌〉,两个人各自缩在沙发角落,里的跨性别者被拖到无人暗巷痛殴的时候,我们都哭了。
那是「顾扬轩」最易碎的一段时期。现在重温那段时光也不觉得我们滥情。只庆幸,还好我们都无恙地走来,缝好伤口以后继续像孩子一样打闹。当时没下你的车,我想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留在我身边。
k离开的那天,阳光灿烂,云淡风轻。
那日我为了一场面试离开熟悉的城市,独自在异地睡了一宿,穿着难受的衣裙,参加了一场面试官蹺着脚和我不着边际间聊的试。结束后我拖着步伐走到车站,买了回学校最快的车票,坐在候车椅上揉眼睛,觉得自己的人生一败涂地。
然后我收到你的死讯。
涂地的不是我,是你。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快速移动的列车上了。冷气阴寒,薄外套留不住温暖,我背向人群,面对窗外滚烫阳光,抬起头看见窗上那人哭了。
后来同学问我要不要去你的丧礼,我说,我去不了,那天有事情。
我想起第一次遇见你,因为你的魄力与领导力,而误把你当成外系学姊。你充满正义感,而且和只敢在心里忿忿不平的我不同,总是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出我所有的不敢言。
太过外向的你很适合太过内向的我。有个学期我们的课程时段重叠,每次我印好资料,抱着书从挤满走廊的学生之间低头走过,你会突然挡在我面前,用少年调戏少女般的语气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