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在鄞都算是有名有姓的大户,柳氏想吩咐官差办事,花点银子打点便是。
她眼尖的瞧见卫莺身上穿的是男子的衣裳,柳眉倒竖,一股火气涌上心头,好啊,这小妮子从那凶手底下逃出来不归家的!转眼就跟旁的男子搞到了一起!她一个健步冲上前,伸手就想给这个不守妇道的小妮子一巴掌,却被人死死钳制住,动弹不得。下一瞬,被傅允冷着脸甩到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哎哟哟,”柳氏不仅摔得疼,还气的肝疼,拿手指着傅允卫莺二人,看到傅允的一霎,脑子有些发懵,这人看上去身份不一般呐,模样也好,眼神还有些骇人,可又囫囵一想,鄞都这个地儿,身份再高能高到哪儿去,便扯着嗓子朝那几个官差吼了起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打!这小妮子刚嫁过来,就跟奸夫跑了,我孙家苛待过你吗!丧良心的东西!”
傅允此次来鄞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也合该这几个官差倒霉,平日里就收了柳氏的钱作威作福,这下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抄起家伙就想往傅允身上砸。
他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奸夫了。
嘴角溢出冷笑,身子往后一仰,堪堪躲过袭击,手中几枚袖箭射出,刚好钉在官差们的心口,鲜血喷溅而出,一个个还没觉察到疼痛,便倒地没了气息。
孙氏都没看清傅允是怎么出手的,吓得惊惧万分,还没回过神来,一双皂角靴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你说莺莺刚嫁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冷声道,凤眸里满是森然。
原来小妮子的奸夫还不知道她已经嫁了人,柳氏腆起脸,捡了些对自己有利的话说,暗自希望他能看穿这小妮子的真面目。
“大人,不瞒您说,小妮子已经是我老孙家过了门的媳妇。这事十里八乡都是知道的呀。”柳氏状若无奈的苦笑了下,又朝孙良畴招了招手,“良畴,快过来,把你媳妇带走。”
孙良畴侧歪着脑袋,一蹦一跳的过来,嘴里痴痴的喊,“娘……娘子,想,想你,我……我们走。”
来的路上,他一直反复念叨这句话,好不容易说的有些通顺了。
卫莺巧妙避开了他的碰触,为照顾他情绪,还是尴尬一笑。
但跟他走?这是不可能的。
孙良畴又重复几遍,卫莺却仍只是委婉的笑,并不动身。
他委屈的快哭出来,柳氏瞪他一眼,他这才把眼泪水给憋回去。呜呜,娘子就这么不喜欢他嘛?
傅允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大致明了在卫莺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瞧着孙良畴的傻样,想到卫莺和这傻子做过曾经和他做过一样的事,面上就冷笑不已。
他的莺莺,怎么能被旁的人沾染?若真如此,那那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傅允这般想着,一步步朝孙良畴走了过去,他双目通红,通身是凛然杀意,他恨啊,恨得面目狰狞,像是地府里能让百鬼夜哭的修罗。
傻子还没意识到危险,呜呜哭着,直到被傅允狠狠掐住喉咙,呼吸困难,白脸涨成了猪肝色。
“说,你碰过她没有!?”
傅允怒吼道,不管孙良畴脖子被勒住,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他下手愈发用力,神色凶狠,像一只困于笼中的恶兽,不死不休。饶是宋轩见过他恶狠狠的模样,可王爷几乎濒临失控,这还是头一次。
“大,大人!我儿没做错什么啊,您放过他吧!求您了!求您了!”
柳氏顾不得身子的痛,见傅允一副要掐死良畴的神情,艰难的爬过去抓住傅允的裤腿,却被他一脚踢开,这一脚可不轻,柳氏当场就吐了血。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卫莺也有些被吓到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小手抓住了傅允的手,怯生生的劝道,“王爷,良畴他并没有碰过我。你别这样,他会死的。”
傅允这才收了手,面上狰狞散去,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
孙良畴像块破布一样,倒在座位上,一阵猛咳,好半天难受劲儿才过去,他跑过去推搡昏倒在地的柳氏,嚎啕大哭,“娘,娘,呜呜。”
柳氏悠悠转醒,见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活着,抱着他心有余悸的痛哭。这小妮子的奸夫是什么人呐,这般冷血残暴,实在令人发指!
“莺莺,别怕我。”
傅允自觉做的有些过火,险些杀了那可怜的傻子,可他怎么知道那傻子没碰莺莺,两人都拜堂成亲了,他控制不住想杀人,不也是正常的么?这样想着,他反倒有些委屈。
柳氏看的直起鸡皮疙瘩,上一秒还是杀红了眼的恶鬼,下一秒便能在这小妮子跟前撒娇,判若两人,她后背窜起一阵恶寒。唉,赔了媳妇便赔了媳妇吧,这人,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卫莺多少有点生气,不想理他,转身去找蕊心。平心而论,孙良畴没做错什么,只是个心肠好的傻子,他却对别人下那么狠的手。那一霎,她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怖。
宋轩已经帮蕊心松了绑,蕊心虚弱无力的靠在他怀里,看到卫莺过来,拉着她的衣袖哭道,“小姐,奴婢终于又见到你了!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卫莺笑着摇头,摸了摸蕊心的头。
“奴婢这些天想通了一个问题,小姐嫁到鄞都,多半是孙氏搞的鬼。孙府跟她沾亲带故,前脚王爷刚来提亲,后脚我们就被人埋伏,送来了这个鬼地方。她分明就是嫉妒!”
卫莺也是同样的猜测,若非运气好遇上了傅允,孙氏阴损的毒计怕是已经得逞了。只是她如今势单力薄,实在不是孙氏的对手。回去之后,只能万事小心为上。等嫁给元昊哥哥,对这些害过她的人,她不会再心慈手软。
傅允见她对一个丫鬟都那么温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甫一再想,发觉自己在吃一个丫鬟的醋,又觉可笑。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般爱捻酸吃醋了?
第33章 下狱
转眼已到九月初。天高气清,惠风和畅。不似七八月那般闷热。
自卫莺从鄞都回来,已过了大半月。可孙府带给她的梦魇却还未消散,她常从噩梦中惊醒,醒来才发觉傻子相公只是幻觉一场。
朝堂上发生了许多事,卫莺多少有点耳闻。傅允没抓回那贼人,皇帝满心的希望落空,气的够呛,罚了他半年俸禄。太子一派得意起来,太子妃卫柔又好交际,广交朝中贵女,为元昊拉拢了不少重臣。听人说,元昊对她的态度也大为改观。卫莺心里有些苦涩。
她安然无恙回来后,孙氏无疑是最害怕的那个,整日间提心吊胆,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她越来越心神不安,是喝凉水都会被呛到的程度。
这一天终于来了。
童贯是元彻身边的大太监,奉旨搜查平阳侯府。
孙氏不明就里,搜就搜吧,能搜出个什么来,只要摄政王爷不追究她把卫莺嫁到鄞都的事,便都不打紧。可这死太监却像是专盯着她的凝香苑似的,旁的地儿都不去,愣是把她这儿翻了个底朝天,还真叫他翻到了些什么。
孙氏一看,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这箱子里装的,赫然是金陵水患时,她私藏起来的赈灾钱财!这事儿,连卫渊也不知道,她自认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日!先时她把这茬给忘了,可即便想起来,该搜还是得搜,她命是注定有这一劫!
“童公公,您看能不能这样,这些银子我们对半分。哦不不不,你七我三。”孙香兰看童贯的脸色并无缓和的迹象,连忙改了话术,可他好像还是无动于衷。这老贼胃口可真大,她在心里啐了一口,“你八我二,行不行?童公公,臣妇也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等子腌臜事来。您就看在这些银子的面子上,开开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