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让宋霖去给邓糖糖找个会做蛋挞的漂亮婶婶,他还真是没办法。
这跟让只战斗鸡下颗蛋一样难。
他哪里去找颗蛋?然后变出个女朋友?
宋霖被自己荒谬的想法整笑了。
曾秀莲正在屋内梳她那一头霜发,梳得认真。看到梳子上又带落了几根,气呼呼地将梳子摔在地上,骂它跟她那么多年了还不懂事。
老嘴戴了假牙,气急说的话也咕咕哝哝不清不楚,看在宋霖眼里可爱的紧。
时间真快,外婆今年也八十五了,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换做别人,现在已经是儿孙满堂了。
他从小就跟外婆生活,外婆将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宋霖身上。
曾秀莲也不容易,大女儿女婿于车祸中丧命,小儿子叛逆爱上一个外国男人,为了跟人家远走高飞,不惜跟她断绝母子关系,移居了国外,再无声息。
宋霖进了青春期后,叛逆得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学着一帮混混打群架抽大烟喝白酒,坏事差不多都干尽了。
骗她说要去买书,拿着要来的钱随人去赌场下注,输得没钱了还要赌,扯了脖子上一块戴了十六年的传世玉。
曾秀莲知道后,第一次狠狠地甩了宋霖巴掌。打疼了孙子,却红了自己眼眶,拉着他去赌场低声下气求人家把玉还回来。
那些个纨绔公子哥爱看热闹,说宋霖输了那么多钱,补都补不回来。
曾秀莲一把老骨头,咔啦一声就给人跪下磕起了头。
哗然嘘声里,宋霖脸上冷热一阵,嫌老太婆丢人,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直到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将一沓钱放在了赌桌上。
“那小子欠的,我帮他还了。”
那块传世玉被送回曾秀莲手里,她禁不住老泪纵横,哭着又要跪下来给人家磕头道谢。
西装男人急忙拉住她,一双凌厉眼睛落在面露羞恼的宋霖身上。
“我今天帮了你,不代表日后就有别的好心人。你这年纪不好好读书,日后怎么出人头地,拿什么孝敬老人?”
这番话宋霖七分是听,两分是应,只留了一分放心里。
大人只会说好好读书之类的狗屁话,他也想读书啊!
但老师都看不起差学生不是吗?只会骂他笨,作业怎么做也不教……
曾秀莲情绪虽激动,却还能清醒地要来纸笔让宋霖写欠条。
“五千块钱是小钱,我就当做好事了。”
门口有人喊杜爷,他伸手示了意,拍了拍宋霖肩膀,留下一句:
“事在人为,不怨天地。”
宋霖却把这句话记了很久。
他还是会替朋友出面打架,喝猛酒抽狠烟,玩牌街机照样不落。
但是,每当夜深忽梦起那场窘境,梦起男人那双意味不明的眼,还有他语气虽轻,威严却重的话。
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好女孩,教他说话做事要讲礼,不要太粗鲁。教他写题要讲思维,写作文要语句优美……
她第一次来他家,看到了被宋霖刻在木书桌上的四个歪扭大字:
事在人为。
“阿霖啊,你怎么还不带小禾过来家里玩呐?我的花绳都买好了,就等她教我哩!”
曾秀莲痴呆症状日渐严重,若是他隔了大半个月才回家,老人就会忽然之间忘记了他是谁。
可偏偏,她记杜禾却记了那么久,还记得杜禾曾允诺她要教她翻花绳,满心期待。
那是杜禾最后一次去他家,谁也没料想,几天后,就出了那件事。
若是他去得再晚……
宋霖将人打成了半残疾,按对方家人闹的凶狠程度,本该他应在牢里度过半生才对。
他却只被判了四年刑。
但当晚宋霖连监狱的单人床还没睡热,狱警通知他已被保释。
狱警感叹:“好好生活吧!你命里有贵人啊!”
大门打开,他出来还是进去时的那一身衣服。朦胧夜色里,多年前在赌场出手相救的男人立在灯下,一双眼却未染风霜。
他身后恭恭敬敬候着两名黑衣保镖,一辆黑色劳斯莱斯低调隐匿在夜色里。
“路我先帮你铺了,去部队练练,给国家献一份力。”
“为什么要帮我?”宋霖问。
杜爷看见他眼眶含泪,便笑:“因为你与我前世有缘,前世你救了我,今世我来报恩。”
“有些人和事,本就是你的,该去争取,该去珍惜。”
宋霖垂着头没说话,几天后就去部队报了道。
十年时间,够一个小孩上完义务教育了。
他不复往昔骄狂少年,怎奈何小姑娘一颗心爱了别人。
她昨日的娇羞笑颜不再,十八岁吹蜡烛时许的愿天真烂漫:
“我要和阿霖在一起,生生世世。”
他俯首于她芳香胸口,沉醉得不知归途。
“许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