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牵过望凝青的手,捂在了自己的心口,与人类一般无二的皮肤与血肉,那颗心也一样都在跳动。
“在成为第二代守护者后,我第一个杀死的人是已经失控的师长,第一个毁灭的文明是我曾经深爱的故乡。”诺亚垂眸浅笑,“做完这些,法则承认了我的公义。”
“而我能说服七族领袖,让他们将大陆的未来交付于我,除了我能永远保持法则认定的‘公义’以外,我还承诺这颗核心有朝一日将会令方舟起航。”
诺亚伸手,拥抱了望凝青,似是被过大的信息量镇住了一样,她没有挣扎,被他温柔地糅进了怀里。
“我知道,随着时间流逝,世界更新换代。各族的人们总有一天会忘记当年许下的盟誓,他们也会忘记他们允许我进行文明清洗的初心。”
“但是,时代会忘,大陆会忘,‘真理与智识的守护者’却不会忘。”
诺亚深吸一口气,力持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然而他身后的景象已经化为了一片猩红的炼狱,勇者与伙伴来到了城堡,斩下了恶魔的头颅。
望凝青看见魔偶的头颅被大剑斩下,就那样面带微笑地滚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我在等待被法则选定的勇者,等待他走到人造神明的神座之下。斩落我的头颅,剖离我的核心,让方舟带走文明的火种与希望。”
“但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感到了不甘。非常细微,却又像针一样刺入我核心的不甘。我生出了私欲,和老师一样。”
诺亚的人生走马灯突然炸裂,他亲手为自己书定的结局突然穿插了无数纷杂而又绚烂的记忆碎片。
或许是在一个阳光温暖的晴日里,或许是在一个共同度过的午后里,或许是在茶勺搅拌牛奶与咖啡的香气里。
他捧着书籍,看着认真翻阅书本、整理着笔记的少女,不知为何,那颗能够支撑起一座城池运转的能源核心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孩子,艾什莉,佐伊,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我只想告诉你——”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珍爱的孩子,如果有一线生机,我只愿给你。”
他想过,如果艾什莉喜欢那个法则选定的孩子,他会想办法送他们两人登上方舟,让他们如圣书中的亚当与夏娃一样,在新的家园中繁衍生息。
但艾什莉不喜欢,想要将“物质”放上方舟也十分困难,所以他选择给艾什莉其他的东西。
“我给你我的一切。”他亲吻她的手背,一手抚上心口,手指轻而易举地陷入了皮肉,与人类一般无二的柔软肌理,却没有渗出任何的血迹。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他撕裂了自己心口的血肉,鲜红的、宛如玫瑰一般艳丽的鸽血红宝石安静地躺在他胸腔的内部,绘满了繁复玄奥的魔纹,连接着魔能导管。
他牵着她的手,让她捧住了他的心脏。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他阖目浅笑,支离破碎的记忆中,他在那个晴暖的午后捧着诗集,念出了诗人满含绝望的告白。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踏入真理之门,走向光辉之国就是一个失去自我的过程,肉体、情感、记忆都会化作法则的一部分。欲望下沉,变成台阶,美德上升,变成白云。”
“但是没关系,我给你我全部的记忆,这三百年的记忆足够为你换一张船票,送你登上诺亚的方舟。”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不用对此感到亏欠,孩子。”诺亚笑着抚上望凝青的脸,拇指轻柔地拭过她的眼睛,“我知道,你注重因果,你和我一样遵守着等价代换的法则。”
“你用三年换取我的三百年,在这三百年中,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等价代换。但你做到了,无论我给予什么,你都会回馈什么。”
“我被人塑造成神,又从神变成了人。”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提供能源的核心被取出,美丽的魔偶缓缓阖上了眼帘,他闭着眼,唇角含笑,像个快要沉入梦乡的孩子。
“我想,我是爱你的。”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珍爱的玫瑰。”
他的手如丝线断裂般垂落,他用自己的一切去守护少女独一无二的“自我”。
这一次,恶龙不愿等待自己既定的结局。
第177章 【第37章】天才魔法师
“法师塔相当于法师的精神锚点, 类似巫妖的命匣。所以隐藏的地方越隐蔽,法师在对敌时就越是立于不败之地。”
在魔法方面有着极深造诣和知识储备的菲奥娜向一同奔赴白塔的伙伴们讲解法师塔的奥秘。
“道林大公的白塔没有建立在这片大陆的某块切实存在的土地之上,他将它建立在了时与空的罅隙里。”
听到这, 风灵战团团长卡诺斯背着大剑靠在树上,举起一只手道:“打断一下, 但是建立在时与空的罅隙?”
这听起来多少有些匪夷所思,哪怕是存在斗气与魔法的世界,这也仿佛是童话里才有的故事。
“是的。”菲奥娜冷着脸,却还算耐心地解释道,“历史记载的最强巫妖王不死的原因就是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命匣,后来考据后才发现他的命匣被存放在‘过去’。”
“实力强大的魔法师可以通过法阵让自己回到某个过去的时间点,但是无法插手过去的命轨, 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过去。”
菲奥娜讲解了时间和因果律的矛盾性:“法师回溯的时间点必须和自己有直接或间接的因果关系, 不能回溯其他人的时间,只能回溯自己的命运。”
“但是, 因为改变过去会如蝴蝶翅膀掀起的飙风一样改变未来,哪怕一点细微的变动也会造成这个回溯时间的‘我’消失不在,所以法师无法改变过去。”
“我‘旁观’的这条时间线就是现在与过去的交汇点,也就是‘时间’的罅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