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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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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陈松见过,一身软语甜言随时来,但真触到这种人的底线,折了筋骨也要抗到底,誓死也要拧下去。

陈松当年就对沈宝用动过怜悯之心,不过是时间紧迫在离开明乙县时没有找到人,否则她早该是他的丫环了,也许今日不用为了躲避太子而东藏西跑的了。

今日,看她一脸明媚,忽就不想再听她的好话,看她一脸谄媚,他从身上拿出一物扔给对方:“你不是绣娘吗,把这个补好,我保证不把你的行踪告诉太子。”

沈宝用接过东西一看,是个帕子,女子用的帕子。她估模着这该是这位大人哪个相好的,不过这不关她事,与她得到的保证比,补手帕真是太简单了。

沈宝用应下:“大人放心,我一定把它补得跟新的一样。”

陈松:“还有,我在找一个食指与中指一样齐的人,她手心应该有很多老茧,你留心些,若是你们水墨坊日后招进来这样的人,记得马上禀报都城府。”

“是,是,我记下了。”

陈松交代完带着人离开了,目前看来,整个水墨坊也没有那样骨骼的人,看来还要去下一家找。

水墨坊的掌柜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她收留了嫌犯,魏姐姐也松了一口气,重新把沈宝用介绍给掌柜的。

掌柜的对沈宝用的一双小能手很满意,但也问了都尹大人把她叫进屋里说了什么,沈宝用编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下了工,沈宝用依然留在了甲组房,她在研究陈松给她的手帕。这帕子的图案少了一块,从根叶来看,破掉的地方应该是朵花,可是什么花呢?姓陈的也没说。

好在沈宝用当年学刺绣的时候,因为真的感兴趣,所以看了不少花样子与记载花样子的书,她隐隐记得,这样的根叶好像配的花朵很奇特,沈宝用凭着记忆画了出来,然后挑线选针,一笔一笔地补了起来。

那位陈大人小时候就看得出来性子怪,他虽答应了自己,但沈宝用不敢怠慢,想着能尽早地把他交待下来的东西弄好,省得让他挑出刺来。

于是沈宝用就利用下工的时间,一点点地把帕子修补了起来,绣花不难,只要确定了样子就可以开绣,主要是这帕子有些年头了,烂掉的地方都糟了,得先进行表面的修复才能再生出新的图案,这是个细致活儿。

沈宝用天天做这个,终于引起掌柜的注意,掌柜看了她要补的花样子,心里一动。

“这是你设计的?”掌柜问。

沈宝用:“不是,是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图案,觉得适合补在这里就画上了。”

掌柜的点头:“不错,你好好干,过不久都城绣坊圈有个大赛,三年一届,这不让你赶上了,我打算派两个人出去,你若能争取上并夺得头筹,好处少不了你的。你去打听打听,我水墨坊最惜才,最大方,到时给你个院子都是有可能的。看见魏姐姐了吗,她就是前几届的第一,如今她住的房子,用的下人,都是我给出钱养着的,你若做到她那样,我不管你有没有资历,一模一样地给你也弄一份。”

沈宝用马上给掌柜地福礼:“谢谢掌柜的赏识与提携,阿用一定好好干,绝不给掌柜的丢脸。”

真好,若事成省得自己买屋买地了,省下的钱可以提早把绣坊开起来。

掌柜的看着她的脸,笑道:“咱们绣坊圈里,只出过手艺好的,还没出过才色双兼的,你该是本届的大热门。”

掌柜的脑子活,这么一想马上就来了精神,知道好好宣传水墨坊的时机到来了,这下砸钱她也不心疼了。

掌柜的走以后,沈宝用又一颗心扑在了修补上,一个人在一件事上有没有投入真心与精力,别人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当陈松拿到手帕的时候,他很惊讶。他问:“你怎么知道原先的图案是这个?”

沈宝用也很惊奇:“原先的图案就是这个吗?”

原来她不知道,她只是蒙的,陈松点头:“你绣出来之前我还不知道,但一看到它,我就想起来了,这个位置就该是这样的一朵花。”

陈松的记忆一下子被这朵花打开了,母亲小时候就是拿这个帕子给他擦汗擦土,擦他蹭破的皮肤的。

陈松拿着这方帕子,心情有些激动,沈宝用看了出来,心里暗想,拥有这个帕子的姑娘该是被他深爱过的吧。

“谢谢你,绣得很好,也很用心,我都感受到了,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我没想到会得到一方与以前一模一样的,谢谢你啊,沈宝用。”他说着摸了一下沈宝用的头,沈宝用有些不自在。

她从小到大其实很少被人夸,多数人都是看不起她的,就算是养父养母对她很好,但她确实离他们的档次差得太多,总是在追赶他们的脚步,只有真正做得好了,才能得到肯定。

可其实除却刺绣,她能得到的肯定很少,因为乞丐的生活,让她落下了太多正向成长的机会,她真的是好多事情都做不来,她只是小聪明多,一直在辛苦掩盖,而养父与养母是眼里不容沙子的,虽不曾说她什么,但还是会扳正她,她也一直在努力,可惜还没等到变得更好时,养父就没了,她的成长之路一下子就断掉了,后面的生活又要开始靠她的小聪明了。

而此刻,面对着陈松的真诚的夸奖,真心的道谢,她忽然觉得,小坏种也许也没那么坏。

这么想着,沈宝用愿意与他多说两句:“这花很奇特,我在咱们这边都没见过,王府里种了那么多的花,我也没见过,这手帕的主人该是个怎样的姑娘,能想出绣一朵这样的花来。”

陈松道:“这帕子的主人是个异族女子,这朵花也不是咱们中原长得出来的,是那边独有的。这个女子认识了一个外邦男子,一开始两个人连语言都不通,但郎才女貌,互通心意是早晚的事。”

沈宝用听了进去,她做乞儿的时候最爱听的就是这些小故事。陈松接着说:“但那姑娘以为,情郎会像她那里的男子一样坦坦荡荡,与她山盟海誓的时候,一定是身边心里只有她一个,但其实不是的,那男人在他的家乡有妻子儿子,待女子把一切都交托出去后,她才知道这一切。”

陈松忽然住了口,沈宝用问:“后来呢?这女子有没有甩了情郎,他若不忠她便休。”

好久后,陈松:“哪有什么后来,后来就是梦想敌不过现实,她还是嫁了,不过是做妾,一辈子痛苦,最后在大好年纪郁郁而终。”

他说着看向沈宝用,认真地道:“所以沈宝用,你的选择是对的,你要坚持住啊。”

怎么一下子拐到了自己这儿,沈宝用摇摇头,她觉得陈大人说得不对,她和薄且与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不一样,人家是两情相悦,她和薄且哪来的情,不过是对方贪图她的美色,又不忿她的不服,想着把她关起来,一边打压一边占便宜罢了。

但她没有反驳陈松,她是听明白了,这手帕的主人不是陈大人的情人,而是他父辈的故事吧。

她没有拆穿,只拿它来当故事听,末了她道:“都是个人际遇,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找到心爱之人,有的人哪怕结果并不好,但她至少经历了。谁也说不好哪种更好。”

陈松眨眨眼,问:“那你呢?”

沈宝用豪气地一指:“换我才不要什么情爱,我要长本事,眼下我要做绣坊仙子,替水墨坊争个第一回 来,以后我要自己开一家绣坊,全都城最大的。”

陈松:“你复原地还挺快,不再为沈芮难过了。”

沈宝用:“我本来也不难过,其实,我跟你说实话,我离开沈公子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现在这样自己管自己的日子,也许比做别人家的正头娘子来得更自由更舒心。”

陈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不喜欢沈芮啊。”

沈宝用想捂他的嘴,但一想,被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她与沈芮已是老黄历了。

见她认下了,陈松说:“你倒不跟我见外,怎么在别人面前还知道演一下,为什么在我面前就一点都不顾忌形象,展示魅力了。”

“大人,这还用问吗,咱们小时候见面的时候,可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的桥段,那可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武戏,您说,我们在对方心里还有什么形象可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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