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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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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宝用坐起来下榻给他请安,薄且叫了起。他今日下朝回勤安殿,心情与往日都不同,虽没有让轿子加速,但情绪是雀跃的,像是有好事在等着他。

到了殿内直奔雅室,就见沈宝用安安静静地缩在榻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看上去好不可怜,不过身上披盖了他给她的裘毛。

那毛毛衬得她皮肤更白更亮,薄且没忍住,把披盖往上拉,拿那毛绒绒去碰她的脸。她睡得不死,没几下就醒了过来。

薄且想到昨夜自己的霸道与疯狂,他道:“过来给你看个东西,知道你困,看过后你接着躺回去睡,这里提前烧了炭,最暖和。”

说完他拉着沈宝用把她带到书案处,他动笔写下“宝贵妃”三个字给沈宝用看,不止写了一个,而是写了四个,每一个的字体都不一样。

他道:“你看看喜欢哪个,选一个。”

沈宝用没想到薄且会用她的名字做封号,这在别人看来是莫大的荣耀,但于沈宝用来说是一种折磨。她觉得这样下去,她会慢慢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喜欢了。

她低头盯着这些字没有动,薄且催她:“这样,咱们做个游戏,朕亲手刻了这四种字体里的一款,看你能不能选对,若能就把此印赏你了,若不能,你自己学着刻出来你选的。”

沈宝用根本不想玩什么游戏,但薄且的兴致很高,他是皇帝,这宫里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他高兴了她的幼子才能有好日子过,于是,沈宝用随手指了一个。

薄且笑笑,然后从旁边的多宝格里拿出来一物递到沈宝用手中。

“你自己打开来看。”

沈宝用打开,好巧不巧,正是她选的那一款。

薄且:“给你了。”

沈宝用毫无诚意地谢了恩,薄且在她谢恩后道:“也不白给你,回头教你篆刻,先从这一款学起。”

沈宝用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现出波澜,又要学东西吗,薄且严师的形象已深入她心,虽然她确实学到了东西,如今弹琴与下棋都有了点儿模样,但她还是怵头认这个老师。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用怕,没说现在就教你,答应你让你去补觉的。”说着他又拉着她回到了榻前。

薄且一眼看到榻桌上的茶碗,里面的甜饮没动。

他一指问道:“怎么没喝?”

沈宝用:“我不好甜,不太爱喝这个。”

不过平平一句话,却勾起了薄且不好的一段回忆,好久以前了,他看着她与陈松站在大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她拿着刚买的小食,说她不爱吃甜,却又在陈松说他爱吃时,亲手喂了他一块……

不过是好久之前的一件小事、一个举动,薄且没想到自己会记得这样清楚,只她说一个不好甜,他就全想了起来,重品了当时的滋味。

当时是恨与气愤,现在是恨与心酸,总之都是不好受的感觉,心里不得劲。

所以,他强势地道:“喝了它。”

沈宝用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对别人情绪的变化十分敏感,她确实不爱喝不想喝,但最终还是闭了嘴没再争取,她端起来,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一饮而尽。

薄且有一种自己精心准备的心意被糟蹋的感觉,就如沈宝用不知,哪有什么游戏,哪是她猜对了,那四款字体他都有刻,只是想着待她学会刻好一款后,再拿出来一一赏给她。

还有,本可以封一个才人了事的,他却给了她贵妃之尊,薄且觉得他对沈宝用已经很用心了,越想越替自己感到不值,憋屈。

皇帝是不可能让自己憋屈的,他道:“来人。”

冯大么马上进入,听皇上道:“拉福瑶下去打十个手板,贵妃才来,她就做不好事,实在可恶。”

沈宝用猜到这个福瑶是谁了,是那个被她吓到跪下的宫婢。

原来她殷勤到失礼是有原因的,薄且果然是一个严厉地、喜怒无常不好侍候的主子,从陪伴了他多年的大总管守铭的莫名消失她就该知道的。

沈宝用虽然并不单纯,自认也没有多少善良,但不想别人因为她而挨打,她道:“陛下恕罪,是我死活不喝,并不是她没好好做事。”

冯大么心想,贵妃这样说话,福瑶恐怕不是十个手板能解决的了。

沈宝用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太急了,太简单粗暴了,她马上重新拿起茶碗,笑着对薄且道:“忽然觉得这甜饮子与我之前喝的都不一样,想来是陛下特意把好东西赐给我了,刚才喝得急了,现在想要再来一碗慢慢品。”

薄且脸色稍好:“你去叫福瑶再去给贵妃上一碗。”

没一会儿,果然见刚才那个宫婢端了一碗新的进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沈宝用面前。

沈宝用接了,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薄且见状才道:“你下去吧,这不用侍候。”

福瑶退下,薄且看着沈宝用把碗里的饮子喝得干干净净,他才道:“从今往后,朕给你什么,你就得接着什么,还有,你已是贵妃,是妾之身。不可再乱称呼,可明白了?”

沈宝用放下碗,同刚才的福瑶一样,恭恭敬敬地跪下道:“是,妾明白了。”

薄且很矛盾,她那反骨的性子压不住露出来一角时,他会不舒服,恨不得马上给她按回去,但当他看到她完全一副奴样服从自己时,他又并不觉得高兴。

最后他劝自己,她的出身与经历让她比一般女子性子顽劣、心眼儿活分,该压还是要压的。

薄且还算说话算话,把她留在了雅室,但沈宝用再也睡不着。

她坐在整张榻的最里边,抱着膝蜷着身子,觉得这里比东宫大好多,到处都是薄且生活的痕迹,就连空气中也都是他的味道,她在这里一点自己的空间都没有,她感觉自己就是薄且身上别着的那块玉、手上的那个扳指,随他行走沉浮。

夜幕降临,春然与夏清走了进来,帮她掌上了灯,然后道:“娘娘,圣上已批改完奏折,让您过去用膳。”

这是沈宝用第一次在勤安殿用膳,她这才知道,她那摆满一桌的菜与这里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薄且见她一召手:“你来侍候。”

沈宝用接过冯大么手中的碟筷,开始被薄且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桌子大菜又多,好多她还不知道名字,冯大么在一旁协助,这顿侍膳才顺利结束。

沈宝用累到没有食欲,发现到了勤安殿,薄且的地盘上,他真的是比在东宫还要随心所欲。

这还没有完,晚上他还要她伺候了沐浴,最后一路伺候到榻上。这张榻大到让沈宝用想到了佑前巷那个别院里,似山洞一样暗的内室。沈宝用在那里治伤的整个过程都是在那张榻上完成的。

这一夜依然是疯狂且霸道的,一切归于平静后,薄且搂着她道:“过些日子是春祈节,宫里的规矩要办宴会,皇后已发话她身体欠安不参与,到时由你来主持。”

沈宝用只想到一点,那她是不是可以见到养母了。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沈宝用转了个身,看着薄且道:“时间过得真快,竟是要到春祈节了。陛下,这天一点点暖了起来,小孩子也是时候多出来晒晒太阳,妾能不能去到弱子所住的地方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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