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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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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宝用微微低头,似不敢看他一样,含水清澈如小鹿一般的眼睛看不见了,只能看到她的长睫,颤着:“我若说了实情,还请陛下不要以为我是成心在与你作对、在耍心机。”

“你说说看,朕自会判断,你若真是在耍心机,朕一定会罚你,你想好再说。”

沈宝用:“我不想住在勤安殿,陛下只要回来,我的所有时间都要给你,所做事情都要让路,我想有一点儿自己的时间。陛下不知道吧,你哪怕不发出声音,我还是时时能感受到你的威压,还有你身上的味道,我闻着冷。”

她看着薄且面色肃然起来,做出个她平常不可能做的举动,沈宝用伸出手指划了一下薄且的眉,轻轻道:“你别皱眉,我说的是实话,你若不爱听,我以后不说了。”

薄且曾参与的一场大战中,他从城墙靠着一根绳子和一把匕首跃了下来,降到一半的时候,速度太快让他体会了一把对身体失去控制的失衡感。

那是一次独特的体验,而现在,不过是纤纤细指划过眉头,不仔细感受都能忽略掉的轻触,竟让他重新体会了一把失控、失衡感,起因只是她的一次主动。

薄且目光发狠,忽然抓住沈宝用“犯上”的爪子,稳了上去,咬了上去。

在她的呜咽声中,他改换了目标,但薄且依然是隐忍的,不等她重复拒绝的理由,他就停了下来。

他依然揽着她,没有放手的意思,深深地看着她道:“朕也与你说句实话,你不管是对抗朕还是顺从朕,朕都不可能放过你。心机、算计、招术都可以耍,你本就是个不可教化的小坏种,朕不讨厌,朕喜欢看你这样扑腾,但要扑腾得好看点,要用心。”

薄且说着又照着沈宝用的脸蛋咬了一口,留下了浅淡的牙印。

沈宝用心里一阵热一阵冷。热是因为羞耻感在攻击她,冷是因为薄且可真难对付。但她咬牙抗了过来,适时开口道:“那臣妾想要换个地方住,想要独个的院子,皇上能应允吗?”

第91章

沈宝用要想逃离皇宫,至少要先能离开勤安殿。

她想得很明白,不是说离了勤安殿她就能逃出去,就算别的宫殿护卫等级没有勤安殿高,她也不可能从宫里直接跑出去,而是为了方便行事罢了。

那日,她失去孩子的那一天,沈宝用本不想回忆,但她在悲痛退却一些后,脑中还是冒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九王与薄且的关系并不和谐,甚至能隐隐觉出若不是那日薄且安抚住了九王,九王说不定会做出欺君犯上之举。还有,她在神堂守着木盒住的那两日,碰到了保宜宫的乔嬷嬷。

乔嬷嬷给她行礼,说是她与孩子的事太后听说了,这宫中一直都没有孩子运,都多少年没在宫里听到孩童的欢声笑语了,太后心下感触伤怀,这才派了她过来神堂,拜祈一番,以慰心灵。

乔嬷嬷还说:“如今宫里不仅没有孩子,后宫女子也都如皇后一样不爱出屋,太后她老人家喜热闹觉得甚是寡味。奴婢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但日子还是要往下过的,待娘娘精神好一些了,可去保宜宫,太后娘娘是喜欢与年轻人玩乐在一处的。”

乔嬷嬷是太后的亲近之人,不会无缘无故明知道她在神堂,特意跑来与她说这些的。但沈宝用那时的心神处于妄想与绝望交替之际,且头顶巨大伤痛,她就算觉出这里的不同寻常之处,也不想理会。

如今她走出那段混乱期,清醒过来后,这段过往被想起。去保宜宫见太后的事不着急,急的是她若想与更多人接触,就得搬出勤安殿,否则她除了殿中的一众奴婢,谁都见不到,也不会有人来见她。

沈宝用打定主意后,本来想用苦肉计,让薄且认为她浅眠严重,宜独居一殿静养。但行到一半,她决定真假话各说一半,半真半假地对薄且提出请求。

他说了他不讨厌,但她要的不是他对她做法的不讨厌,而是能否达到她要的结果,他的决定会是什么。

薄且看着沈宝用顶着脸上被他弄出的牙印,明知她不老实,明知答应了她,以后就不能下朝后第一时间见到她,也不能在批阅奏折时抬眼就能看到她,但他还是答应了。

“好,朕应允你。但不可搬去太远,书心殿在勤安殿的西面,你搬去那里吧。”说完马上又道,“不用急着谢恩,再给朕揉揉眉心,反正也是被你气皱的,该由你负责。”

沈宝用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要她的示好,要她主动的触碰。

她胡乱伸出手来在他另一侧的眉心上划过,被薄且按住提醒:“说了,要用心。”

沈宝用不得不真的用心起来,她的手轻轻划过他的剑眉星目,他的睫毛甚至比她的都长,挺直的鼻子,薄唇削颌,单论起来每一样都很好看,组在一起更是俊俏。

薄且长得好看,沈宝用不瞎,她是承认的。这样一张绝色的脸下,埋着阴险狠毒的心思,霸道蛮横不讲理地把她禁锢在这里,纵他长得再好,沈宝用也欣赏不来,因为他的心是丑陋的。

他的心为什么不能像他的相貌一样好,沈宝用这样想着,已不知不觉把薄且的整个五观都摸了过来。

薄且看得出来,他的贵妃在走神,但她神游的内容一定是与他相关的,她在想他,在琢磨他。

薄且忽然特别想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她如今是如何看他的,他们有没有可能一双人,一堆孩子,一个家。

薄且动情了,动的不是情,。欲,是灵魂的颤抖,是心之悸动。他忽然道:“我其实一直都没有讨厌过你,你能不能也不要再厌弃我?”

沈宝用手下一顿,此时的薄且棱角尽收,向她展示着从来没有过的一面,让她窥得了他的弱处。沈宝用顺着一闪的灵光,脱口而出:“谁想要一辈子都在争斗中活着,太累了。”

薄且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他想用内功心法让它降下来,但他做不到,他最终把沈宝用紧紧抱住,他狠狠地闭了闭眼,而沈宝用被他闷在怀里,全程睁着眼,内含冰冷。

转天沈宝用就搬了出去,薄且下朝回来后,望着空荡荡的内殿,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点好气的同时,心里空落落的。

但他不想破坏昨日的好气氛,难得的他没有去书心殿,只是让冯大么去送了趟东西。那书心殿虽一直有人打扫,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可跟勤安殿还是没法比。

“回皇上,东西都送过去了。”冯总管回来复命。

“贵妃在做什么?”薄且问。

“在刻章。”

“她有说什么吗?”

还真没说,娘娘连头都没抬,但冯总管一点都不怕回答皇上的这个问题,他腆着笑脸献宝一样地捧着手中的东西:“奴婢正要告退时,娘娘把奴婢叫住,娘娘说,把这个给皇上,是她今天新刻的。奴婢过去接时,娘娘还指着桌上的一盘点心,说是赏奴婢的,奴婢瞧着娘娘是真高兴。”

薄且轻笑一声:“离了朕的勤安殿就高兴成这样,连你个奴婢都瞧出来了。”

冯大么暗道一声不好,脸上的笑一僵,他急于讨巧,话多言失。

薄且瞥他一眼:“行了,还不快拿上来。”

冯大么马上递了上去。薄且看着手中的小玩意,不大,黑玉章,上面刻了两个字,“静安”,没有署名。少了昨日的锋棱,确实圆润了一些。

薄且觉得做出今日不去书心殿的决定无比正确。他把印章放在案上眼前,时而瞅上两眼,时而拿在左手中把玩,倒是一点都没耽误右手提笔写字。

虽然薄且今日未到书心殿,但在沈宝用搬来的第二日,他下了朝拿上他亲手挑的刻料,大步向书心殿走去。

这天,他在此用了晚膳,指导了沈宝用的刻技,就寝的时候,只是抱着她共眠,别的什么都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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