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 沈临川正冷眸看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他是谁般, “你是何人?”
“我我、我是白陌!”白陌激动的直跺脚,几乎语无伦次说道:“您救过我, 五年前, 崖州,那场饥荒, 您还记得吗?”
五年前的那场饥荒饿死过很多人, 沈临川赶过去时已经是饿殍遍地, 他也并不记得自己救过谁。
见他神色一直冷冷的,白陌忍不住朝院子里喊道:“施兄弟,你快出来,我来找你的,我们认识, 快让我进去。”
“我认得她, 我和她一起来的,”白陌搓了搓手, “我真的认得她, 只不过在半路上冻的受不了提前过来了, 她包里的蛋黄酥还是我给的, 沈相您吃了没有?可甜了。”
他神情并不似作假, 沈临川微微侧身让他进院子,施玉儿正在屋里休息,此时听见声音方把屋门打开,见白陌来,有些无奈,对二人招手道:“快进来。”
“多谢施兄……”见着她的模样,白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又看自己身旁的沈临川,顿时话也不敢说,畏畏缩缩进了房。
“喝口热茶,”施玉儿倒出一杯热水给他,问道:“你如何知晓我在此处?”
“那个租屋子的人这片也没几个,我猜你要租在这儿,便提前叫人留意了,”白陌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犹豫着问道:“你们这是……”
施玉儿点头,验证了他的猜想,“你难道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还真是这样……”白陌嘟囔了一句,又连忙说道:“但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将此事吐露出去半分,若有说谎,我便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没人不信你,”施玉儿见他也是一片赤诚,于是问沈临川道:“他说你救过他的命,你记得他吗?”
“不记得,”沈临川摇摇头,“那年在崖州,人太多了,我不记得他。”
“不记得也没关系,”白陌快速接过话,只是眸里仍然划过一丝失落,“沈相,我来是想问您愿不愿意跟我走,您跟着我去崖州隐姓埋名,便没有人再可以找到您。”
逃去崖州……施玉儿的目光也不由得落到沈临川身上。
沈临川缓缓放下自己的手中的茶杯,淡声道:“多谢你的美意,只是沈某不愿如此东躲西藏一辈子。”
“我现在是崖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只要您张口,我什么都愿意为了您做!”白陌的胸前忽然急促的起伏起来,“您若是再不走,怕是、怕是再晚就没机会了!”
他既然是生意人,得到消息的门路定然多,白陌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消息无外乎是京中的某位大族或者是皇上的意思,没有一条是对沈临川好的。
施玉儿垂下眸子,在桌下轻捏了一下沈临川的手,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沈临川微抿了抿唇,还是答道:“多谢你的好意,沈某不愿做逃犯。”
施玉儿转过身,去煮茶,不再看他,白陌也哑了声,半响,还是说道:“好……沈相您再想想,想想施姑娘,想想……和我一样盼着您的人。”
这就是他来的目的,虽然暂时未达到,但是心中的那一份敬佩却更深了,也让他第一次,除却传言之外,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个人,见识到了他的风骨。
天大雪。
施玉儿一遍又一遍的煮着茶,她不说话,也不停下来,扫地,铺床,或者叠衣服,给自己找事情做。
沈临川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的木纹,启唇问道:“你希望我走吗?”
“希望,”施玉儿将自己的衣裳放进柜里,淡声答道:“你不想走,我也不勉强你,这是你的选择,但你若是问我,我还是想你走。”
“虽然你说我们的安全不用担心,但是你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活着离开,”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走,就当是为了伯父伯母,为了望渊,为了我,我都希望你离开。”
“我修过律法,不愿犯法。”
施玉儿点头,不与他争,闻言顿了顿,抿了抿唇,心中微胀,问道:“若是我与你说,我有……”
她剩下的话堵在嗓间,说不出来,若是沈临川出不去,那他知道这个消息,届时该有多么难过。
“什么?”沈临川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你有话要对我说?”
“没有,”施玉儿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裳,然后在屋子里找伞准备去厨房拿菜做饭,“在屋里炒不了菜,待会儿找人来修窗子吧,今日就随便吃些。”
其实或许她不是担忧沈临川逃不出去难过,可能更是害怕,她和这个孩子也撼动不了他遵从这个所谓律法的决心。
天空很明很亮,净透的没有一丝杂质,雪地上方才白陌离开时留下的足印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门口有浅浅的马蹄声响起,施玉儿走出两步,便听见敲门声响起,她撑着伞,以为是白陌去而复返,于是走过去开门。
门开后,她却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于是将门合上一些,遮住屋内的景象,警惕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上官翼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人,将她的话问出,“你住在这儿?”
“你找错人了,这儿没有旁人住。”话落,她便将门紧紧合上,又思及方才与她说话人的举止,心中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锦衣华服之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施玉儿隐约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却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只能将门拴上,然后快步回房。
沈临川恰好从屋内出来,问道:“有人来了?”
“对,我觉得有几分眼熟,但不知晓是谁,”施玉儿有些担忧的抓住他的胳膊,“会不会是来找你的?”
沈临川的目光落到那扇薄薄的院门之上,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一般,敲门声竟然又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他按住施玉儿的手,“就在房里乖乖待着。”
施玉儿按下自己心中的担忧,不愿自己给他拖后腿,于是进房将门打开一个缝隙往外看。
敲门声不急不缓,似乎料定屋内人会来开门一般。
沈临川将院门打开,大雪落在他的肩上,衬得他如寒松如青柏,承受着万千朵雪花的重量,却未曾被压垮过脊梁。
“好久不见,”上官翼伸手拂去自己肩上的雪粒,笑道:“侄儿叫我好等。”
沈临川望眼前人时并未表露出别的情绪,而是站在门口,也没有叫他进去的意思。
“不让我进去喝杯茶么?”上官翼笑着,却笑意不达眼底。
沈临川要关门,却被用剑抵住,上官翼轻笑了一声,“侄儿吃了这么多苦,怎么还是一点儿记性都不长?毒排出来了?不如与世伯过几招,叫我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