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知雨在帐中收拾白殊东西的时候,发现一个贴着封条的竹筒,便拿来问白殊:“郎君,这个要带回去吗?”
白殊正和谢煐在帐外下棋,转头看了眼,接到手上:“你继续忙去吧。”
谢煐也看过来,回想片刻,问:“是旁边那条河下游处的水?”
白殊:“我都把这东西忘了。既然劳烦东宫卫特意取回样本,就检测一下吧。”
说完,他一边撕开封条往外倒水,一边召唤小黑过来检测。
却发现有几颗亮闪闪的细碎沙砾跟着水流出来。
白殊“咦”了一声,用手指沾起最大的那颗送到小黑面前:“这是什么?”
小黑舔了下:“是刚玉。那河旁边大概率有条刚玉矿脉。”
白殊对矿物了解不多,又问:“刚玉是什么?”
小黑将资料搜索出来给他看。
白殊看着屏幕上跟在学术说明下方的各种宝石图片与估价,整个人都有些愣。
对面谢煐见他双眼突然变得没有焦距,知他在看脑内书籍,也没催促。但等了好一会儿,白殊还是呆呆的,终是忍不住问:“如何?”
白殊被他唤回神,双眼就是一亮:“殿下,我们这运气也太好了!来治疫不仅捡座金矿,这里有还座宝石矿,天降大财呀!”
谢煐听得也是微愣:“宝石矿?”
白殊抬起手,对着阳光看自己手指上沾的小颗粒,又叫谢煐也看:“看我手上的小颗粒,这是喷出地表的。瞧着带点蓝,估计下头是蓝宝石。”
谢煐迎着光看去,见那白玉般的指尖上的确闪着微微蓝光。不过他倒是很淡定,只叮嘱白殊:“那水脏,你记得洗手消毒。”
白殊收回目光看向谢煐,也被他这份淡定感染,轻笑着起身:“好,我这就去。”
等洗过手回来,白殊一边往手上抹酒精,一边问刚想起来的事:“这宝石矿民间可以开采吗?”
谢煐点头道:“可以,就是税收得高。”
白殊这才放心,愉快地道:“刘家有开矿的经验,回去我便和表兄说,让他赶紧过来买这边的地。你看这回怎么合作合适?”
谢煐看着白殊眼中的光彩,面容愈发柔和:“开矿是个苦活,我底下人多是伤兵,就不参与了,你和刘家谈便是。若有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再寻我。”
白殊眨眨眼:“地里长钱你还不捡啊。”
谢煐难得见他这种开心模样,唇角微微扬起:“矿是你和你的猫发现的,该是你捡。”
白殊回头看看始终淡定的小黑,刚才的些许激动渐渐平复。
他将小黑抱在怀里顺毛,一边说:“可我觉得,这好运气也有你一半功劳。要不是你让东宫卫沿河搜索,也就不会有这筒水送到我手上。这样吧,我先和表兄谈好,再从我那份里分一部分给你。”
谢煐不在意地回道:“你看着办便好。”
两人下完棋,一同吃过晚饭,白殊先去旁边帐中擦洗。
冯万川上午已经收拾好谢煐的东西,下午便一直跟在谢煐身边伺候。此时见白殊离开帐中,他忍不住低声提醒谢煐:“楚溪侯与殿下分得这般清楚,是否存着日后别居的心思……”
谢煐目光不离手中书卷,淡淡回道:“无妨。他钱赚得越多,才越会被绊住脚。那么多钱,他又不能带着跑,忠仆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训出。便是要别居,他也得先想想,还有何处能比东宫卫护持的地方更安全。”
冯万川听得眼中闪过惊异之色,没再言语。
谢煐考虑到白殊经不起车马劳顿,依然选择走水路回京。
逆流而上的速度比顺流而下慢许多,加上回程也不着急赶路,船队一路在各大码头停靠,张峤早准备好的“青州治疫”说书话本也就一路传出去。
时疫自古便是百姓害怕的东西,治疫便是能让百姓安心与叫好之事。加上张峤将话本写得极精彩,再融合一些百姓们爱听的神迹,结果“火凤治疫、黑龙保民”的故事甚至比白殊一行人更早传到京中。
同时传开的,自然还有“青州官员毁堤、平王欲杀灾民”这一出。
谢煐命人慢悠悠地走,直到重阳后一日——九月初十,船队才抵达京城安阳。
靠岸的时间是午后,白殊走下船,依然被谢煐带上马,在东宫卫的护持下返回上景宫。
太子仪仗要过,安阳府尹事先派人净街。然而,即便道路中央空了出来,两旁却是不断有百姓涌入,欢呼着“太子殿下”与“楚溪侯”。
白殊在马上向两旁望去,恍惚有种上辈子凯旋时被民众夹道欢迎的感觉。他试着向一旁挥挥手,那一处的呼声顿时一高,紧接着便有花朵手帕香囊之类的小物品扔上来。
谢煐抬手将他护好,低声道:“坐稳。”
白殊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面上笑容更大,又转头向另一边挥手,再次引来一波小物品。
谢煐没再说,只稳稳地控着马,时刻留意护着白殊,在一路的百姓欢呼声中回到上景宫。
上景宫里没有等着宣旨的宦官,便是今日不用入宫晋见。
谢煐直接驱马去到竹影院,才翻身下马,伸手将白殊接下。
白殊伸个懒腰:“终于到家了。”
一个“家”字,听得谢煐目光柔和。
白殊转身正对上他这模样,笑着拍下他肩膀:“我得先好好泡个澡,殿下也该好好洗一下。”
谢煐看着他的眸子变得略幽深了些。
白殊手往上滑,竟是在谢煐脸上轻扯了下:“快回去吧,晚点我去找你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