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潮主仆三人所落脚的地方是小槐山中的一处破落的庙宇。
虽说是荒废了不短的年岁,但还未至只余下断壁残垣的地步,庙宇供殿保全的还算完整。
毕竟多年不见人迹到来,屋檐瓦片之上随处可见青苔和蛛网等物,一些山中的野物也将此处作为了落脚之地。
识路捡了枯枝烂叶生起火来,这破刹之中还有着一处活井,牛车上带来的东西还算是齐全,用了雄黄和石灰粉等物洒在了墙角之后,又忙了大半日,总算是将这破庙收拾干净了一块落脚之地。
隔日的时候,识路又牵回来两条过膝高的黑狗,这山中夜里不太平静,各类野物哀嚎之声,让本就是忌讳此地阴气极重的识路和余庆二人难以入睡。
等将这处破落古刹收拾干净,墙角塌下的漏洞补全,夜里有着两条黑狗镇宅,又燃起来了几处火坑,总算是踏实的睡下来了。
到了后来几日,余庆居然是玩笑道:“嘿嘿,潮少爷说的还真没有错,想在府中这节气的时候,大通铺睡得是燥热难耐,哪里有着这山里凉快!”
识路也是点了点头,看到了屋内的苏潮,面容上泛出一丝担忧之色说道:“潮少爷,你这两日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好,是不是山里雾水重,沾了寒气?”
苏潮摆了摆手,道:“不碍事。”
见此,识路和余庆二人也不再言语其它,拎起来一旁的斧头就去外面砍柴去,山中枯燥乏味,似苏潮还能够读书解乏,像识路和余庆二人也只得去多砍些柴薪磨时间了。
耳旁是识路、余庆二人斧斤入山林砍伐的“梆梆”声音,苏潮搁下了手中的书籍,晃了晃脑袋,这两日入山之后,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一些什么,这书是一点看不进去。
苏潮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似乎是那一日为大娘抄写了几篇经文就是这样了,这两日愈发明显了起来,对了,还有这几日夜里似乎是梦见了抄写经文的事情……”
苏潮想到了梦魇一事,不过做梦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至多算上一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回想想了一个大概,也没回忆起来梦中的细节,只得作罢。
又是一日的黄昏之时,识路与余庆本就在破刹周围砍伐柴薪,今日稍早一些归来,是余庆砍柴的时候打到了一只狍子,天黑之后架火烤着吃了。
又是黑幕降临,月黑风高,浓稠的夜色笼罩着大地,这荒山野岭之中,又是冷峭了几分。
院中火坑的余光穿过窗户,闭着眼睛的苏潮看上去颇为正常,若非是眉宇之间的细微抖动,恐怕还瞧不出此时的苏潮正身处梦魇当中。
周围是一片黑漆漆的空间,没有丝毫的光亮,也没有声音,没有温度。
就是在苏潮稍稍有些惶恐的时候,一道光影袭来,最终包裹住那苏潮的身体,刹那间,苏潮再盯着四周看过去的时候,赫然是在苏府自己的屋子中,当日抄写经文的情景。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潮盯着面前正在抄写那蝌蚪经文的自己,觉得十分好奇,稍想一想,反应过来这是梦魇之中,心中不禁犯起来了嘀咕。
莫不是因为自己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连这梦境之中都是显得无比真实。
在苏潮诧异时,又见到了随着面前的自己一笔一划抄写着经文,那之上的墨字就是变成了金光闪闪的字体跃然纸上,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些听起来极为古怪的音节,似乎是那些跳起来蝌蚪文的发音。
这些音节晦涩难懂,像是蝌蚪文字迹那般令人捉摸不透。
但在苏潮听来,却是领悟到了一层明澈的感悟,这意境说不清道不明,难以用言语清晰的描述出来,苏潮想了想,这些蝌蚪文上得来的感悟应该是“混沌初开”“鸿蒙太空”一类玄之又玄的意象。
待梦中的苏潮将那篇经文抄写完毕之后,面前的半空之中居然是浮现出一篇完整的经文,像是水波一样,有规律的颤动着。
颤动愈演愈烈,最终那些浮动的蝌蚪文字化为了一副金光大钟。
“咚!”
顿时有着一道洪钟大吕之音荡开,宛如雷霆之声,震耳发聩!
只此一声,苏潮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意识都是消沉大半,但是那洪钟大吕之音却是并未有着停止的意思,转即就是又有几道钟声接连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七道洪钟大吕之音,接连而至!
或如虎啸山林,或如霹雳弦惊,又似锣鼓齐鸣,又似旱地春雷!
苏潮仅剩下最后一丝意识,但那洪钟大吕之声却是有停下的迹象,转即又是一道惊雷之声荡开,比先前八道声音加在一起都还要震动,似乎是要抹杀去苏潮的最后一丝固守本心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