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不知所措的瞳走在后山处。
这是一片颇为荒凉的山林,在黑夜里,树木就像是哭丧的死者家属一样矗立着,树皮就像是油炸过的薯条一样的脆。一撕就掉。
生活垃圾在这片森林地带,就像是蛋糕上的奶油一样随地可见,各类素养不达标的人来这里游玩后都是将垃圾随意的抛弃在这里,然后愉快的离开。
我来这里并不是说要给这些人类垃圾擦屁股什么的。
于是我穿过这片地带,继续往森林的深处走去。
“我们来这里……干嘛?”
瞳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健谈,在路上,他一直都没有开口。
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但似乎并没有很多朋友的样子。
他身上有我的一些什么。
其实在购买食材的时候,当看见瞳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
他跟我是同一类人。
在看到瞳的眼睛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我跟他并不陌生。
他的身上,有着我也有的东西。
这点可以肯定的。
所以我和他并不陌生。
这或许也是我跟他能交谈甚欢的理由。或许。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的走着。
他稍稍有些惊讶的看着周围越来越黑的地带。
黑夜里的繁星照耀,闪烁,不可触及。
就像我的人际关系一样。
我没有朋友。从小时候开始就没有。
诚然,连我自己都感到悲哀。
人是社会动物,要想在这个社会活下去。就必须要有朋友的帮助。
我的父亲如是说道。
我急促的行走着,我的手与瞳的手紧紧的相扣。
瞳的手并没有像下午时候那般的凉,而是带有恒温动物的温度。
人的温度。
暖乎乎的。
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与异性朋友牵过手——连同性朋友都没有过。
这让我的脸火辣辣的燃烧着,我低着头,走在前面,不敢让瞳瞧见我的脸。
不过还好,周围越来越黑暗了,这倒也掩盖住了我的害羞。
我就这么前进着,拉着刚见面不到几个小时的瞳。
我觉得,他或许可以称之为我的朋友。
过了很久,将近有二十来分钟了吧。
我和他就这么牵着手,漫步在这片黑漆漆的地方,几乎可以说伸出手,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有物体在眼前晃悠。
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么黑的地方。我一个人是不敢在这里走动的。
“……我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要来这里一趟了。”
我抿着嘴唇,胆怯的看着前方黑漆漆的道路。瞳似乎也跟我一样,一样的胆怯。
周围几乎看不见城市的影子了。这片地方就像是被世人所遗弃了一样。
我和他都被遗忘了。
被所有人遗忘了。
只有我们彼此之间还能记得对方的存在。
这么想着,
心脏又开始颤动,血液的加速,鼓点的诞生。
周围很安静,可以说,就像是声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了。
或者也可以说,是我们的耳朵坏掉了一样。
周围的树叶密密麻麻的遮挡住了天空,将月亮所照射的光线尽数的吸收掉,地面上黑茫茫的一片。
我和瞳莫名的互相看了一眼。我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他那因为光线照射而发光的眼睛,很亮。
“我们……到这里干什么?”
瞳问我。
“什么也不干。我只是想要来这里一趟而已。”
“是吗。”
“是哟。”
话说完后,我们都坐了下来。
土地上干干的,是泥土的触感。
我们丝毫不介意衣服被泥土所沾上,就这么坐了下来。
然后开始交谈。
无所不谈,又什么都没说。
我们开始聊起轻小说里面的人物,开始聊起食物怎么做更好吃,开始聊起自己讨厌的人。
又像客厅那会一样,像房间里那会一样,一直的聊,一直的聊。
时间不断的流逝着,但我们已然不介意时间了。
我就像按下了某种开关一样,停不下来了。有时他一说完,我就迫不及待的接上他的话,展开另一端的话题路线。
他也跟我一样,我一说完,他也是如此般的急迫接下我的话,然后开始说。
我们两个人好像彼此之间心灵相通了,就像是电视里说的双胞胎之间才有的心灵感应一样。
我们之间一个人说完,另一个人都能无缝隙的接下话题。
就算偶尔之间的话语的停顿,我们也能感觉到那只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话语而准备的空白,而不是无话可说。
声音像是代替了空气一样填满了这片天地。
周围黑漆漆到令人生畏,好像周围有什么怪物潜伏在哪里一样,等待着时机,一把跳上来撕碎我们,然后吃掉。
我觉得,
黑暗给人的通常都是恐惧。
但当人不再畏惧黑暗后,黑暗又是人类最为忠实的仆人。
它驱散了光亮,驱散了声音,驱散了所有所有。然后将我们紧紧的包裹住,让我们不被世人所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