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杜踏入袁辉茶餐厅的时候,袁卓来没来,他故意挑了一个角落位置。古伟圣的“教训”对他似乎起了一种特殊的作用。
袁卓在几分钟之后出现,一眼就看见了角落的霍杜。袁卓还是用一贯的朋友间交谈的随意口吻,霍杜觉得气氛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位老大怀疑手下是卧底一样,正要对他进行审问。
好在不用想一些特殊的铺垫,以事论事就能直达那难以启齿的目的。
“我们怀疑,昨天晚上你留在学校的那段时间其中一个雇佣兵跑进了乔雅中学。”
“你昨天不是说过吗?”
“我只想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即使是你怀疑的也行。”
“我想了一整天了,结论就是我察觉不到任何异样,我很抱歉帮不上忙,我真不懂学校有什么吸引他们的地方。”
“先不说你离开之前,我们怀疑雇佣兵在你走了之后再次进入过乔雅中学。”
“你不是说看到银行外的监控录像说她在我离开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吗?”
“我们只是看见她在监控录像中出现,也不能肯定她是不是离开了,但我们今天早上找到她进去过的证据,还有,我们证实了雇佣兵a是个女人。”
“进展不错嘛,但除了校门那个之外学校的闭路电视基本很少开的,只是考试的时候会用一下,更别说放学之后了,恐怕很难搞清楚她到学校来做什么吧?”
“雇佣兵昨天身穿的那种毛衣应该比较容易掉毛,在我家和你家都找到了毛衣的纤维,我们本来还指望在学校里也能找到,但是并没有。我们通过一个脚印确定了,那个脚印昨晚在我家和你家都出现过,而过鉴定中心的人知道这种鞋印属于一只已经停产了很久的运动鞋。”
“那……你们在办公室里找到了什么样的证据?”
“我好像没有提过办公室……”当袁卓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时他已经踩下去了,像一只动惮不得的小动物惊恐地等待着猎人来捕杀它一样,但霍杜其实意不在此。文字游戏他一点也不擅长,他原本是想从袁卓的肢体语言去确认他想要的答案。霍杜曾接受过解读肢体语言的训练,他紧逼的言语足以让袁卓维持谎言的底线崩溃,然后身体就会不自觉地出现一些紧张时会有的微小肢体语言,比如不停抹鼻子、搓衣、拽衣领等。但这也并非绝对的,有因人而异的空间,与袁卓相识二十余载的霍杜知道他紧张的时候会用脚尖不停地点地。他知道袁卓不是说谎的好手,应付昨天晚上没有任何怀疑之下的询问绝对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这一切的精心准备都还没排上用场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袁卓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是在“办公室”,到底是因为那是他昨晚在学校里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还是因为那是他所说的谎言所掩饰的事情所发生的地方。即使到了这么一个地步,霍杜心中仍在挣扎,有过一丝希望答案是前者。
“我不挣扎了,如果继续这样的话事情会对我很不利,但我的谎言所掩饰的事情与你想的并不一样。”
“我正在给机会你。”
“相信我,我实在万分不想说出来,但我知道你来单独询问我的这个机会已经是最能减低伤害的机会了,我和我老婆昨晚在办公室……行了房事,还……稍微激动了点。
随着年岁的增长,和一复一日的重复,我和我老婆开始……缺乏性快感,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慢慢变成性冷淡,我们的生活就绝对地平淡如水了,我们都不想这样。我们要找办法寻回我们渐渐失落的性欲,在陌生场地是其中一个选择,但其实我们没有计划的,她来接我下班,我想都已经没有人了,所以……”
霍杜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尴尬过,两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不断吞噬着霍杜,其实他倒真是希望突然出现一个黑洞然后把他吸进去,在地上挖个洞都显得太慢了。在这之前袁卓说的句句如是,他万分不想说出来,而且认为这个单独询问是伤害最低的时机,他的话中无时无刻都在透露着这是一件怎样的事,但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除了尴尬之外,袁卓肯定觉得这是对霍杜的伤害,自从丁颜羚离开之后,霍杜就只是在刚刚决定放弃寻找她的那段时间里与一位在酒吧里认识的年轻姑娘发生过一段短暂的关系,至此之后他的生活中似乎再也没有了性伴侣。
高恒的判断是,昨晚有人在办公室做了一些力度和幅度都比较大的动作,力度、幅度……
“我知道个人的尴尬和这个案件无法放在天平的两边对比,就算小康和金刚相信你,从香港来的几位警察也不会置真相于不顾,你就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吧。”
“对不起。”
“我们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里做了一件尴尬的事,这是无可避免的,从另一面看,这也证明了你团队的优秀。”
心理压力无时无刻都伴随着他,更使他短暂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现在该想想怎样向其他人解释了,或许从小康和金刚开始比较容易,或许霍杜会为袁卓编一个假的理由。无论如何都好,他现在既不会马上回去,也不想再坐在这里,他离开了茶餐厅,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散步。
基于双方对彼此都熟悉,一件简单明了的事情就会出现很多变数。一个霍杜本以为是巨大的难题不过二十分钟就解决了,但霍杜现在也没有心情去考究那句昨晚曾提醒过他的古老的格言在这件事上的适用性——如果没感到困难重重,你肯定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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