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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霍杜的日记 10.17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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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更悲伤的消息在我的不断思考中浮出了水面。电工在话筒里没有提出人质交换,甚至一点引向这个阴谋的意思都没有,而是想让她们直接把货的位置告诉他们。这意味着她们的父母已经身亡了,所以即使得到这两姐妹也无用武之地。显然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两姐妹知道他们的货在哪里。他们抓的是白伊华而不是直接来抓她们,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也即意味着他们一定还有派人四处寻找丁颜羚姐妹,寻觅无果的情况下才出此计划。我本来还想到原来的酒店甚至白教授的家去找那个成功逃掉了的人,现在看来这种举动非常危险,在宾馆以外的地方依然危机四伏。我不该忘记昨天那些人即使头破血流也把疼痛置之不顾的原因,我低估这批货对他们的价值。

我没有打算把这通电话和我的想法对她们隐瞒,我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再有任何不坦白,我的心是这样想着,但我的行为却不完全一致。我把电话的内容和我的想法告诉了她们,但她们的反应竟然比我想象中坚强得多,或许是因为眼泪早已在昨晚流干,她们眼中泛出反击的花火。她很同意我所说不报警和尽量拖延的战术,要解救白伊华我们需要足够的人手,就像我们之前击败那两个人一样。而即使她们根本不知道任何关于那一批货的事,但我们还是具有可以造一批假货的条件,我们手上有三把真枪。这批假货只要稍稍让他们信以为真,哪怕是一瞬间,我们就有获胜的机会,但当下我们首先要想好拖延他们的策略。

她们的目光在悲伤的迷雾散去之后看到了更远的东西。她们的头脑似乎重新正常运转了起来,父母的离去为的是给予她们一劳永逸的保护,如果现在危机仍如影随形,她们觉得父母生前留下的未尝不可是一件武器。她们和我一样在昨天血与肉的挥洒之间感受到这批货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重要,也正是这一点让她们觉得奇怪。父母走私了这么多年,货物丢失的事情一年到头下来总会有那么一两次,或许是货船沉没、或许是被海关搜到,但以往他们赔足了钱事情也就了了。这次的客人明显对这批货有着疯狂迫切的需求,以至于不顾一切要得到,这恰恰反映出了不寻常。正因为如此,她们想要知己知彼。

丁颜羚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异常导致他们像被主人无情地鞭打一样疯狂,父母生前的人脉可以帮助我们。她们早已不顾父母是如何把她们隐藏保护起来,只因她们深知如果这一关都挺不过,这些“遗产”又有何用。

事实的推进证实了她们的想法正确,丁颜羚打了十几个电话拼凑每一个消息的交集得出了结论,这批货于他们而言果然如同救命稻草。客人的帮会在香港即将与另一个三合会展开全面的战争,地盘、金钱、女人无数的原因造就了这个结果。这批庞大的军火是他们致胜的筹码,但现在却变成了他们的招魂幡,这就是他们迫切的原因。

而这消息的代价就是丁颜羚和丁颜帼的身份渐渐在破茧而出,虽说这些都是他父母生前的朋友,但从来人一走茶便凉,这两个走私者既然生前有仗义的朋友必定也有残酷的敌人,但到底这样做会带来祸害与否,都是后话了。如此一来,我们所需要的等待正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他们心急焦躁的时候也就是最容易犯下错误的时候,只要我们一直以这批货为引索,他们便不会知道自己走向的是一个陷阱。

当时针踏上十二点的那一刻,拿起公用电话话筒的不再是我而是丁颜羚。四面八方的压力迫使她抛弃了那副娇弱的泪脸,她的气焰在悲伤的尽头迸发出来,环绕在她的意识周围,让在我眼前的她如同女武神一般。即使这是她强装出来的坚强,她也装得太好了。她拿起了话筒拨通了昨天他们留下的号码,她在听到那把声音之后说:“我要先听听她的声音。”对方似乎很欢喜由丁颜羚亲自和他谈判,也答应了这第一个条件。白伊华似乎就在他们身边,我和丁颜帼也凑到话筒听,她说她没事,但声音依然充满了担惊受怕的讯息。

之后对方迫不及待询问他们的货,他们始终认为这批货不是丢失而是被他们私吞的。丁颜羚说:“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那女孩。我用你们的货交换她,但货现在在外地。”对方焦躁的语气如我们所料,他问丁颜羚需要多久,她回答说三天,收货地点另行通知,对方初步答应等待。丁颜羚进一步提出每天至少要一次打电话确保白伊华的安全,对方也答应了,并且答应将来三天都是用同一个电话。

拖延的计划初步成功,但丁颜羚亲手为他父母的墓碑冠上了污名,等于承认这批货确实被他们贪掉了。我们并不确定这个“电工”和“清洁工”在他们的帮会里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如果他们等不及这批货就已经被歼灭了的话,那这两个人对于自己余下的人生会如何选择?倘若他们还有一点硕果仅存的良知,可能就会弃白伊华于不顾离去,倘若他们已丧心病狂,那恐怕白伊华性命堪忧。为此我们拖延的时间万万不能太长,但让人无奈的是这并不取决于我们,就看白教授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出来,我希望明天早晨的报纸能为我带来校方已经保释了他们的消息。

现在除了要思考如何设下圈套陷阱之外,我还想找到那个成功逃走了的人,我太迫切需要朋友了,我们不知道那个是谁,但我还是尝试去推敲一下。他也应该看了报纸,知道有三个人和他一样成功逃了出来,虽然他也不确定我们三个是谁,但他想找到我们的心甚至他的处境应该与我们是一样的。他知道学校里有那个电工和清洁工应该不会回学校,除非他是袁卓,因为白伊华还在学校。但这不太可能,否则他昨天晚上会回学校带白伊华离开。

是马杜恒的可能性也不大,昨天他在三楼,混乱使得我们走的时候把他丢下了,在三楼的他逃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最有可能的是两个师弟的其中一个,昨天丁颜羚的父母在二楼向着窗外射击,他们都说没有看见过两个师弟,他们可能根本没有进入到这片枪声当中。他们终归是热血的青年,他们和我的友谊远比不上袁卓和马杜恒那么深厚,如果在那一刻心生胆怯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依然不敢随便外出,今天余下的时间我们都在房间里商讨交收地点和那批假货,但仍然没有一个使我们三个人都满意的方案,一直到夜深。现在他们都已经睡了,我瞧瞧借着月光写下日记,在经历过如此多难以想象的波折之后我们还能相拥片刻的平静,我确实应该怀心怀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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