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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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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挨挨蹭蹭的腻歪了一会儿,叶关辰有几分倦意地打了个呵欠,管一恒心疼地摸摸他的脸:“你睡会儿,我盯着,再说还有你的符呢。”

叶关辰这几天奔波不停,又劳心又劳力,他身体比不上管一恒,确实累了,眼睛一闭,一会儿呼吸就均匀悠长起来。

管一恒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觉得他的脸色又苍白了一点,嘴唇只有一层淡淡的血色,心里就觉得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如今烛龙鳞里还养着睚眦、腾蛇和土蝼,马衔虽然是住在贝壳里,过段时间也得安抚一二,都要耗费叶关辰的精力,以至于他身手虽然好,耐力却是不足,稍微累到脸色就难看。这样下去,也不知能坚持多久。必须早些把九鼎补全,尽快送去那山洞里封印,才能永绝后患。

砰!

管一恒正在胡思乱想,桌上的水杯突然一晃,水中镶嵌的朱砂图案突然炸开,水泼了一地。

叶关辰猛然惊醒,两人夺门而出,管一恒一脚踹在隔壁房间的门上,门应声而开,居然是虚掩的。屋里两张床空着一张,东方八叔在这么大的动静里还睡着不醒,显然是中了招,而董涵已经不在屋里了。

“走!”管一恒只看了一眼就转头冲下了楼。小旅馆就在五色公司对面,现在店门关着,侧面却开了一扇窗。这窗不高,管一恒连助跑都用不着就翻了进去,叶关辰紧随其后,扔出一张明光符,照亮了走廊:“有血!”

的确有血,而且淋淋漓漓,一直通往地下室的方向。血色鲜明,尚未干涸,可见时间不久。

走廊里连灯都没有,全靠明光符照亮。但能看得清楚,地下室的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锁上。管一恒猛地把门推开,叶关辰配合默契地扔进了一张高效明光符,在黑暗中顿时亮起了一轮小太阳似的。如果里面有生物,不管是人是兽,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短暂失明。而管一恒戴上墨镜,紧跟着冲了进去。

叶关辰扔进符之后,就唤出了幼幼,紧贴在门外预备随时援手。但门里并没传出打斗的动静,倒是管一恒倒抽了口气:“关辰,不好!快拿药来。”

“怎么?”叶关辰心里一紧,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步跨进门去,他的眼睛顿时被血色刺痛了。

明光符的光亮已经转为柔和,但并不能掩住那四溅的鲜血对人的刺激。几十块石头就没有一块是干净的,最大的那块石头尤其像被泼了一桶似的,血泊中有个人仰躺在那里,胸前几道伤口一直划到小腹,皮肉翻卷,内脏流出。

血也溅到了那人脸上,凌乱的黑发被血粘在颈侧,那张脸两人都认识,正是东方瑛。她手里还捏着七星剑,无力地垂在一滩鲜血之中。

“还有气!”管一恒已经把东方瑛的头托了起来,手指按在她颈侧的大动脉上。

叶关辰急忙摸出一个小盒子,取了两片栾树叶子,揉碎了就往东方瑛嘴里塞。只是这么一动,东方瑛嘴里就吐出血来,树叶随着鲜血流出来,根本喂不下去。

“……”东方瑛嘴唇动了动,握着七星剑的右手抬了抬,又垂了下去。她似乎很想睁开眼睛,但抬手的这个动作消耗了她全部的力气,于是她的眼睛终究是没有睁开。

“是谁杀了她?”管一恒环视四周。

地下室里空荡荡的,并没有第四个人。只有幼幼像只小狗似的,凑到东方瑛手边上,在七星剑上抽着鼻子嗅来嗅去。

“不好!”叶关辰突然一把拉起管一恒,“我们快走,这是个圈套!我们上当了。”

管一恒也猛然醒悟过来:“是董……”

他话还没说完,外头走廊里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地下室连个窗户都没有,管一恒只好跟叶关辰夺门而出。才一出门就有一束手电光照过来,费准在前,张七等人在后,都顺着走廊冲了进来。

第95章其义自现

“你们……”费准的眼睛第一下就落到了管一恒身上,“你身上的血哪来的!”

管一恒刚刚抱起过东方瑛,胸前沾染了血迹。没等他回答,费准已经看到了他身后地下室里的一地鲜红:“阿瑛!”

“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这样了。”深吸口气,管一恒面对张七,“关辰想给她喂药,但喂不进去,血就是那时候沾上的。我们出来的时候踢开过203房间,八叔在昏睡,董涵不在。”

“董涵在。”张七缓缓地说,“我们听见动静出来的时候,董涵和东方定都在房间里昏睡。”

管一恒瞳孔一缩。董涵这个圈套布得着实不错,也许他踢门而入的时候,董涵根本就在房间里,只是刻意装出不在的样子,引着他们往地下室而来。他正想再说什么,叶关辰突然将他往旁边一推,反手挥出,土蝼裹着一团黑气,撞上了从背后冲过来的火蛟,各自倒飞三尺。

费准像疯了似的冲出来,挥舞蛟骨剑冲着叶关辰就来了:“把你的睚眦放出来,冲我来!你杀个女人算什么!”

“不是……”管一恒还想解释,叶关辰却突然沉声喝道:“走!”

一瞬间,睚眦和腾蛇同时冲了出来。

狭窄的走廊里根本容不下这两头庞然大物,腾蛇头尾一摆,走廊上的几扇窗户就全都飞了出去。

“站住!”张七大喝,一甩手,一条鞭子像灵蛇一般蹿出来,啪地一声抽在腾蛇尾巴上,抽得腾蛇咝咝一声,银白的鳞甲爆开一条血线。

这一鞭如果抽在腾蛇的七寸处,就不是皮开肉绽这么简单了。腾蛇吃痛,本能地缩起身体,露出了叶关辰。张七再一甩手,呼啸的皮鞭直卷叶关辰腰间。土蝼再次冲出来,但刚才硬撞火蛟已经消耗了许多,这一下只减缓了皮鞭的速度,就一头钻回了烛龙鳞里。

眼看叶关辰才翻到窗台上,鞭梢已经到了他后背。突然旁边一只手伸过来,管一恒紧握一张符,猛地一挡。符纸爆开金光,被张七一鞭抽得粉碎,但管一恒已经护着叶关辰越窗而出,冲进了夜色里。

主人走了,睚眦一爪子拍翻火蛟,跟腾蛇一起化作一金一银两道流光,也冲出了窗外。费准跟疯了一样要追出去,被张七拦住了:“我们拦不住两大妖兽。”尤其是睚眦,实在太凶悍,他们这些人里只有费准算是战斗型,朱文是后勤类,张七虽然能打,身手却也不算上佳,贸然追出去只能是送死,“我会发加急通缉令,通缉他们两个,并要求十三处开除管一恒,配合通缉。”

费准眼珠子都是红的,根本不听张七说什么,拎着蛟骨剑就要冲出去。

朱文帮着张七从后头架住了他:“小费!看看你的火蛟!”

费准瞥了一眼,只见火蛟刚才被睚眦拍了一爪子,现在正缩在走廊角上,半条尾巴都几乎被撕了下来,显然暂时不宜再战斗了。

朱文看他冷静了一点,放开了手,抬脚往地下室走:“先,先安顿一下东方天师吧。”

费准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流着泪转身回去,用外衣裹起了东方瑛血肉模糊的身体,呜咽出声:“我不该跟她分开追的,我应该跟她在一起……”

朱文在旁边看着,忽然问:“你们追什么?”

费准呆呆地看着东方瑛的脸,用手去理她凌乱的头发,颠三倒四地说:“我们在大堂里说话,看见有一道光从门外过去,是四爪,龙形,是睚眦,一定是睚眦!我们追出门,睚眦往左边跑了,还有个人影往右边跑,我们就分开追,我追睚眦,她追人……我不该离开她的,这是调虎离山!我就不该去追……管一恒,叶关辰,我跟你们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他一边跟疯了一样念叨,一边把人抱起来就往外走。这时候东方琳才跑了过来,一见这血淋淋的场面,脸都白了:“十二姐怎么了?”

费准一肚子愤怒和伤心,霎时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冲着她声嘶力竭地大喊:“怎么了?你眼瞎看不见吗?现在小瑛死了,你高兴了吗?”

东方琳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冲得后退了一步:“死,死了?十二姐怎么死的?”她对东方瑛态度的确不好,但那不过是嫡支和旁支子弟之间的矛盾疏远罢了,再怎么说都姓东方,自己的堂姐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现在就已经死了,这冲击实在太大。

“你还有脸问!”费准仿佛被点着的爆竹,死瞪着她,“就是你带来的那两个混蛋!姓管的和姓叶的!你是跟他们串通好了的吧?小瑛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带人来杀自己堂姐!”他吼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嘶哑,眼泪模糊了眼睛,他用肩膀狠狠顶了东方琳一下,把她顶到一边,抱着东方瑛大步走出去了。

东方琳被他撞到走廊墙上,木然地站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问张七:“张七伯,这是怎么回事?”

张七沉着脸看着她,半天才问:“小琳,你知道管一恒和叶关辰在做什么吗?”

东方琳一脸茫然:“什么?”

“他们刚刚放出妖兽,从这儿冲出去。”张七沉声说,“我们赶过来的时候,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刚从地下室出来,而东方瑛的尸体,就在地下室里。”

东方琳仿佛头上被人打了一棍子,本能地反驳:“不可能!他们是来帮忙找我哥哥的,杀十二姐干什么?”

张七看着她:“你和东方瑛住一间房间,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吗?”

“不知道。十二姐跟费准一起出去了,根本就没回房间。”东方琳绝对不相信人是管一恒和叶关辰杀的。

张七沉吟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地下室:“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管一恒和叶关辰要来地下室,本想调开费准和东方瑛,但被东方瑛追上,所以杀害了她。”

东方琳也快疯了:“不!可!能!”

朱文在旁边听了半天,这时候才伸出了一只手,手上托着一块抹了些血渍的手绢:“东方瑛嘴边有些粉末,还有一些顺着血流到了地上,有一股药味。”

张七眉头微皱,接过来闻了闻:“这是什么药?”

朱文摇头:“分辨不出,但是闻了之后觉得头脑清醒,可以肯定不是会令人神智昏迷的东西。”

张七看着他:“你的意思……”

“如果这药末不是用来迷昏东方瑛的,那就有可能是救人的。”朱文简单地说。

“救人?”东方琳喃喃地说,忽然眼睛一亮,“会不会是叶关辰的药?我听哥哥说过,他有种药能治外伤,非常灵验!会不会,会不会是他们想救十二姐……”

张七沉吟着:“但也不能排除他们失手伤到东方瑛,之后想要挽救……”

朱文没说话。他只是把自己观察到的事说出来,至于情况到底如何,他不想现在下结论。他现在既不相信董涵,但也不能相信管一恒和叶关辰。毕竟杀人和救人,这之间相差太远,一句话就是从天到地的距离。在没有切实证据之前,他不会多说。

东方琳还想说什么,张七摆了摆手:“先找到他们再说,发通缉令。”

东方琳几乎要跳起来:“我哥哥还没找到!”东方瑜还没找回来,又要通缉管一恒了?

张七沉声说:“但东方瑛的尸体伤痕,确实是伤在睚眦爪下。”

这话连东方琳也无可反驳,半天才勉强说:“有爪子的妖兽也不只睚眦一只……”

“但此地还有别的妖兽吗?”张七微有几分怒色,“小琳,人非草木,不能无情,然而不能因为亲疏之别,就罔顾人命颠倒黑白!”

东方琳涨红了脸:“七伯,我不是因为这个。我和我哥哥跟一恒都是一起长大的,他的为人我们最清楚。我绝不相信他会杀我十二姐,这里头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张七神色和缓了一点:“管家那孩子不会动手,但还有一个养妖族呢。如果不是他杀人,为什么要逃?”

东方琳哑了,望着窗外的夜色,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到管一恒,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留下来解释清楚!

这个问题,管一恒现在正在问叶关辰。

瑞丽市的夜生活并不丰富,很多条街道现在已经连灯光都没有,黑洞洞的空无一人。他们两个就站在一条小巷里,前方是空荡荡的马路,后面是一堵不高的墙。

腾蛇伸展开身体,把还在渗血的尾巴伸到管一恒身前,硕大的蛇头搁在他肩上,撒娇似的磨蹭着。

叶关辰正把一片栾树叶子撕碎往伤口上敷,听了管一恒的问话笑了一下:“解释?你看费准的样子,会听我们解释吗?说不清的。”

管一恒皱紧眉头:“我可以制得住费准。七先生为人公正,我们仔细解释一下,他会听的。”

叶关辰替腾蛇敷完伤,哄小孩一样拍了拍蛇头,将它收回烛龙鳞中,转向管一恒:“他听是会听的,但是……第一,董涵设的这个圈套不算天衣无缝,可针对我们却是恰到好处。不说东方瑛死了,费准会发疯,对我们恨之入骨,就说东方瑛的死因,我和睚眦怎么能摆脱嫌疑?还有,东方瑛死在地下室里,总是想看那批赌石的不是我们吗?”

管一恒张了张嘴,眉头皱得更紧:“东方瑛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只看伤痕,确实……”

“所以,我是脱不了嫌疑的。”叶关辰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用那批赌石把董涵逼得退无可退,他就来了个反戈一击。现在想想,我当时留下那张符的时候,他大概就已经发现了,然后将计就计……好手法。”

管一恒恨恨地往墙上捶了一拳:“也怪我当时太心急,看见董涵不在床上就立刻离开了,应该把七先生和朱文都叫起来,那董涵就无可遁形了。”

“这事得怪我们两个。”叶关辰心疼地把他的手拉过来揉了揉,“眼看胜利在望,就大意了。董涵就是抓住我们这个破绽才成功。”

“可是他也不是没有破绽。”管一恒还是有些不太服气,“我们如果不走,总能找到他的破绽……”

叶关辰笑了笑:“我们走了,也仍旧有人找他的破绽。”

“你说八叔?”管一恒摇摇头,“八叔未必能知道自己是怎么着了道的……”

“不是东方八叔。”叶关辰意味深长,“我说的是朱先生。”

“朱文?”管一恒怔了一下,“他能找到什么破绽?”

“朱先生一直对董涵并不相信,如果有破绽,他肯定能找到。譬如说,我们给东方瑛喂过的药。这事我们自己来说,董涵不知有多少话在等着我们,但是如果由朱文来说,七先生就要多考虑几分。”

“不错,只要有疑心,很多线索都会慢慢浮现出来,由别人找到,比我们找出来更有说服力。”管一恒眼睛一亮,随即又叹了口气,“但东方瑛尸体上的伤痕……想不到最后害了她。董涵也够狠,东方瑛那是费准的女朋友,费准对他真算是忠心耿耿了,他就算要陷害我们,难道不能找个别人?”

叶关辰目光微闪:“就是因为尸体的伤痕对我们太过不利,所以我们才不能留下来。不过死者是东方瑛……这个人选,恐怕不是董涵随便找的。”

“当然。”管一恒恨恨地说,“她死了,费准就恨透我们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关辰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总觉得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还能因为什么?”管一恒有几分烦躁地抓抓头发,“一团乱麻!”

“不完全是乱麻。”叶关辰思索着,“隐隐约约的有头绪在,只是现在抓不住。”一阵凉风吹过来,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襟。

管一恒连忙搂住他:“冷吗?”两人从旅馆里出来得太急,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瑞丽地处南边,即使深秋也并不冷。管一恒是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但叶关辰刚才同时操纵了腾蛇和睚眦,显然又有些精力损耗才会畏凉。

“我们先另找个旅馆住下。”管一恒摸着他的手发凉,连忙打断他的思索,“有什么也先找地方住下再说,别在这里吹着风想。”

叶关辰一边跟着他往小巷外走,一边仍在思索,随口说:“灵机稍纵即逝,现在抓不住,下一分钟说不定就想不起来了。你以为是读书吗?还能读书百遍,其义自现?”

“怎么了?”管一恒发现他突然站住了脚,不由得疑惑。

“其义自现,其义自现,现……”叶关辰站着一动不动,喃喃重复了几遍,突然一把抓住管一恒,“我知道东方瑜在哪里了!”

“在哪里?”管一恒连忙问。

“就在那个矿场里!”叶关辰拉着他拔腿就跑,“快,我们找车去矿场!玉在石中,我早该想到的。快去,否则东方瑜可能要坚持不住了!”

半夜三更,好不容易他们才拦住一辆正准备收工回家的出租车。司机一听他们居然是要去矿场,顿时大摇其头:“半夜三更的往弄岛那边跑,还要进山?不行不行,我这破车进山非颠散了架不可。而且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现在往那边跑得整夜开车,而且半夜跑来说要进山……司机瞥了瞥管一恒和叶关辰,如果不是这两人长得太好,他真有点怀疑是不是什么在逃的毒贩子之类了。

叶关辰摸出钱包,直接抽了一迭粉红票子给他:“这是两千五。等这一趟跑完,我取了钱再给你这个数。”

跑一趟车挣五千,司机眼睛一亮,同意了。

坐上了车,管一恒才缓过气来问叶关辰:“为什么说东方在那里?就因为玉在石中?瑜也是玉没错,但石头到处都有……”

“不只是为这个。”叶关辰低声解释,“你还记得吧,东方小姐说她当时被打扰,心思纷乱,既问了哥哥的安危,又想知道哥哥的下落?”

“当然。”这是扶乩之忌,管一恒当然记得清楚,“难道说,乩复将这两个问题都回答了?”

叶关辰笑了笑:“东方家的通神香难道是白点的吗?玉而未碎,说的是东方瑜安然无恙;而玉字可见,便是个‘现’字,说的是东方瑜就在现场!”

“现……”管一恒喃喃地说,“现场是石头,所以,玉在石中?”

“没错,而且就在我们脚下。”叶关辰肯定地说,“矿坑底部有一人多深的积水,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水面附近的石壁上没有一点青苔,如果是雨后或地下上来的积水,时间久了总会生些青苔的。所以这水要么是最近几天才有的,要么从前没有这样深,生着青苔的位置比这要低得多,被水淹没了。”

“这水是要掩盖住东方留下的痕迹!”管一恒拳头在手心里一击,“所以东方是在矿坑底下?那他还能活着吗?”

“至少当时他还活着。”叶关辰望了望车窗外已经微微透出点鱼肚白的天色,“我们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第96章玉之精

有五千块这根大胡萝卜吊在眼前,出租车司机果然跟驴一样苦干,吭吃吭吃开了一夜车,在天明的时候赶到了矿场附近。

他这辆车真是破得不像样,虽然外表擦得很干净,但按年数来说已经应该报废了,要让这么辆车顺着坑坑洼洼的山路开进去,铁定是有去无回。于是叶关辰让他把车停在山下,摘下手表抵押给了司机:“我们可能要一天时间才能下来,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要是这辆车走了,附近可再没出租车好叫。

司机拿着那块表看了看,拿不准价值,但摸摸兜里已经揣着的两千五百块,还是答应了。于是管一恒和叶关辰背着从加油站买来的橙汁和饼干,往矿场跑去。

一离了司机的眼,叶关辰就放出了腾蛇,翻身跳上蛇背:“上来!”从这里到矿场还有很长一段路,上次来的时候光开车就开了两小时,现在要靠两条腿跑岂不要累死,更不用说矿场那里可能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他们呢……能困住东方瑜达六七天之久的岂是什么好对付的货色?尤其是,东方瑜现在性命可能危在旦夕,时间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吧。

管一恒当然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虽然心疼叶关辰又要耗费精力,也没有阻拦,跟着也跳上腾蛇后背,坐在叶关辰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腾蛇在山路上飞快地滑行,路边的草被它唰唰地压倒一片。在崎岖颠簸的地方,这速度比开车也不差,只是为了避免擦到腿脚,叶关辰和管一恒必须把腿抬起来,不能跟骑马一样坐得那么自在。

叶关辰是盘膝坐在蛇背上的,尽管蛇身不停随着地势起伏,他仍旧跟坐莲台似的稳稳当当,连晃都不晃。管一恒没他这功夫,只能跟着腾蛇前俯后仰,下巴不时地磕在叶关辰肩上,说话都要担心咬到舌头:“你觉得会是什么困住了……呃……东方?会是……噢……符阵吗?”

叶关辰有些无奈地侧过身去,一手环过他后背,尽量扶一扶他:“如果是符阵,我倒觉得未必能困得住东方瑜。毕竟董涵看来也并不是擅长符咒布阵的。但如果说是妖兽……在矿场我又没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也不像有什么活物。”

“不像活物?”管一恒念叨了一遍,忽然灵机一动,“你知道吗,关于那个玉佛头,朱岩当时曾经说过一番话,他说,玉佛头上留下的气息,不像活物。”

叶关辰倏然回头:“朱岩说的?”

“对。”管一恒将朱岩对玉佛头的一番分析复述了一遍,“他对玉石是内行,又有自己独创的符咒,总之按他的意思,那玉不像是任何已知的玉类,上头的气息也不是活物所留。”

“不像已知的玉类……”叶关辰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让我想想,好像,是有这种东西……”

管一恒疑惑地问:“有这样的妖兽?我查过资料,似乎并没有。而且朱岩说了,那不是活物。妖兽无论如何,总算是活物吧。”

“妖兽是没有,但点石成玉的,或许真的有……”叶关辰思索着说,“等我们到了那里看一下,大约答案就可以出来了。不过,倘若真是那东西,恐怕现有的符咒不太好用……要是宵练剑在就好了。”

管一恒眉毛一扬:“究竟是什么?”居然连符咒都不好用?

“很可能,是岱委。”

“岱委?”管一恒脱口而出,“玉之精,岱委?”

叶关辰已经把身上的符咒都摸了出来,飞快地翻了翻:“不错。玉之精名岱委,形如美女,凡有美玉处,便有可能形成此物。我也只是在古书中看过,从来没有亲眼见到。如果真是玉之精华,自然就不是活物了。”

管一恒回忆着学过的知识:“的确,《地镜图》中说,二月山中草木发光下垂之地有玉,玉之精如美女,名岱委。不过,却没有说过岱委能够点石成玉。”

“的确没有说过。但是,你读过《述异记》吧,里头有银井的故事,说桂阳郡本有银井,后村人见三白衣皓发老叟离开,银井便不再生银。这白衣老叟也属银之精,既然银精离开便不再生银,那么反过来说,银精定居何处,何处便能生银了。”

管一恒眼睛一亮:“所以玉之精应该也能如此?不过,要是这么说,董涵……”

叶关辰点了点头:“所以五色玉石公司所谓的发现矿脉,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天然形成的矿脉。”

“难道全是岱委所为?”管一恒惊讶地说,“但既然岱委能形成玉石矿脉,为什么不索性造一个大的,怎么四条矿脉都是开采一年左右就绝产?这样岂不是很麻烦,还从新疆迁移到云南来?”

“从新疆迁移到云南来……”叶关辰忽然想起,“你记得朱天师说他们是什么时候把公司迁过来的吗?是说三年前?”

“对。”管一恒肯定地说,“朱文是这么说的。”其实两人记忆力都很好,叶关辰这么一问也不过是想再肯定一下罢了。

“三年……”叶关辰刚想说话,矿场已经近在眼前,“这件事先等一下,找到东方瑜再说不迟。”

矿坑底部仍旧是深深的积水,但腾蛇只在上头盘旋了两圈,将近两米深的积水就化为云雾,环绕腾蛇周身,被带飞了起来,露出了坑底的石头。

“果然有玉!”管一恒第一个下到坑底,立刻就发现了蹊跷之处。

坑底的石头是白色与浅褐色,紧靠底部生有一圈十几厘米宽的青苔,石头也被渍成了暗绿色,显示出那一圈才是原本应有的积水。而现在,就在底部附近,白褐色的坑壁上出现了一个碧绿色不太规则的圆形,直径一米五左右。

“这是……”叶关辰震惊地伸手触摸了一下那一片绿色,“是翡翠?不,不太像……”

“应该是玉佛头的材质。”管一恒缓缓地说,“这块玉石,全都是与玉佛头相同的材质,或者至少是很相似。我对玉石的了解当然比不上朱岩,但把已经看过的玉石摆在眼前做个比较,我还勉强能做得到。”

没错,呈现在坑壁上的绿色圆形,就是一块巨大的玉石,在阳光照耀之下显得碧绿澄澈,竟是一块质地颜色都极好的玉石。这块巨大的玉石嵌入坑壁,不知往里延伸了多远。如果被经营玉石的人发现,只怕会惊喜得马上得脑溢血。

“东方会在这里面?他是被这些玉石困住了?”管一恒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是发现了什么?快把土蝼叫出来,把这些玉石凿开。”

叶关辰一按烛龙鳞,土蝼裹着一团黑气冒了出来,他随手摸出一张符,啪地在土蝼头顶一按,土蝼便化作了符纸上一个羊一般的图形。叶关辰将符纸递给管一恒:“你来控制土蝼,我要准备点东西。”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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