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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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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之花作者:熔绯

第6节

老管家心里一动,不敢多看,识相地低下头说:“我去准备客房。”

“不必。”齐肃沉吟了一下,“把我房间旁边那间卧室收拾一下。”

管家应声去了。

齐肃带着身后那青年一起进了客厅,早有佣人迎上来帮忙,却在看到齐肃那一瞬间齐齐愣住。

这是……?

诚如齐肃所言,家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齐肃也从来没有将情人带回家过夜的习惯。

齐肃想了想,隔壁卧室还没收拾好,于是便先上楼把宣澜放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的床上,跪下来替他脱了鞋袜,扯过一床薄毯将他盖住,关灯下了楼。

齐肃再下楼的时候那青年还恭敬地等在客厅里,手里拿着齐肃刚刚看完的文件。

“谢翎。”齐肃开口吩咐,“东西我已经看过了,你明天把文件带到公司里,让几位董事都过目一遍。”

那名叫谢翎的青年低头应声,又问:“那楼上那位……”

齐肃摇头:“这个你不用操心了。你叫grace过来带他出去就行了。”

齐肃留他吃晚饭,青年却拒绝了,只说家里还有人等着。齐肃也不便多留。送走青年后,早有佣人候着把准备好的晚饭端了上来,齐肃以往在家里确实是习惯了一个人吃饭的,今天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厨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手艺,吃起来却颇有些索然无味。

他估摸着宣澜大概还在睡,吩咐佣人准备了一个保温食盒,将今晚熬的银耳白果粥盛了一份,仔细放好,吃完饭后带着食盒迤迤然地走上楼,管家告诉他隔壁卧室已经收拾好了,他点点头,管家携着佣人下楼去了,没有他的吩咐不会再有人上来。

他在黑暗中走进卧室,宣澜还未醒,他远远只能看到一个身影伏在被子中,一动不动的,他看着这孩子对于男孩子来说有些过于纤细了的背影微微笑了一笑,但并没有过去,只把食盒留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他在内间还有一间小型的办公室,里边各种设备一应俱全。他进了内间才打开灯,门留了一道缝,打开电脑在内间处理起工作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也准备休息了的时候,那扇半掩着的门却忽然开了,门边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头发有些微乱。

齐肃关了电脑,收起文件,坐在那里却没动,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这才招呼他过来。

宣澜便犹犹豫豫地走过去了,卧室各处都铺着地毯,因此他没穿鞋,就这么赤着足走了过去,半蹲下来,仰视着齐肃。

齐肃看见他便微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怎么这个点儿又醒了?一会儿该睡不着了。”他看了看腕上的朗格,已经十一点了。

宣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似乎还处于一个十分迷茫混沌的状态,眼睛半睁着,带着一丝迷离的水光。

灯下的美人是个美人灯,仿佛风一吹就要坏了似的。齐肃看着他的面孔,心中一动,俯身将他抱起来,置于自己的膝上。

宣澜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弹,齐肃附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屋里有给你留的粥,你喝一点。你的屋子在我隔壁,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宣澜窝在他怀里点点头,揉了揉眼睛,说好。

齐肃看着他这个模样,简直忍不住想把他揉进怀里似的,将他搂得更紧了一点,说:“明天我派人带你去买几身衣服,你再看看有什么想买的。”齐肃拉开抽屉,找出一张信用卡塞到他手里,趁着他不甚清醒,继续对他说。

“你在这里就跟当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想吃什么直接跟人说就可以,想买什么刷卡或者你床头的抽屉里有现金,直接用就好,不用跟我说。我给你找好了学校,下学期一开学我带你去报道,你成绩不错,应该跟得上。暑假你就好好在家玩儿吧,想出去的时候跟管家打声招呼,他给你安排车,我可能最近比较忙,不能时时陪你,你一个人也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多读些书。过段时间我没什么事了带你出去玩……”

宣澜渐渐清醒了,有些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怎么这么啰嗦……”

齐肃笑着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翅膀还没硬呢就嫌我啰嗦了。”

宣澜傻兮兮地对他笑了一下,直把他笑得没了脾气,站起来抱着他回到床边,打开食盒小口小口地喂他喝粥。宣澜就着他的手喝了,卧室里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宣澜的剪影投在墙壁上,依旧是好看的。

齐肃有些感慨:“妹妹小时候也是这样,不肯吃饭,非要我喂她才肯吃,吃也不愿意自己端着,就这么低着头。那时候她大概才十一二岁……就是小孩子一样。”

宣澜没有吭声,他是真的有些饿了,把那碗粥喝得见了底才抬头,对齐肃笑了一下。齐肃抽出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忽然间有些冷淡下来。

这个孩子,又不是阿檀。

我不能这么对他,他心想。

他把东西收拾好,把他抱到了隔壁的屋子,替他掖好了被角,说:“睡不着躺一躺也是好的。”

宣澜在被子里点点头。

“屋子里有浴室和衣柜,你的东西都收拾好放进去了。明天早上七点下来陪我一起吃早饭。”

宣澜又点点头,齐肃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晚安。”

“晚安。”

翌日宣澜起来陪齐肃吃了早饭,齐肃没多说什么便匆匆走了,宣澜有些不知所措,在这里一切家务都不需要他做,佣人一旦都退下去之后就会发现这房子简直大得可怕。

不过吃完饭没过多久,宣澜就被一位名叫“格蕾丝丁”的小姐带出去扫了一通货,格蕾丝小姐是齐肃的助理之一,生得高高大大貌美如花,胸大但大脑更大,从美国留学回来,平日里工作起来不要命似的,如今骤然得了这个指令,简直如同放假了一般,有了现成的合理合法带薪逛街的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住?

格蕾丝小姐十分地自来熟,熟得简直让宣澜无所适从,一见面就亲亲热热地叫弟弟,搂着宣澜就往外走,宣澜望着格蕾丝小姐胸前的波澜壮阔几乎不敢抬头,格蕾丝小姐笑眯眯地将宣澜“劫持”上一辆帕加尼,带着他买了成套的西装衬衣领带风衣羊毛衫休闲装牛仔裤内裤运动装运动鞋皮鞋袜子……从春夏买到秋冬,从头买到脚,从里买到外,顺带给自己也加了几件迪奥的小裙子——

反正刷的是齐肃的卡。

格蕾丝小姐是洋派人,和宣澜这种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土鳖不一样,看了宣澜好好学生的造型,当机立断地决定给宣澜剪头发,剪头发的是和格蕾丝小姐相熟的彼得总监,长得倒挺好看的,就是作风太过妖妖调调的,宣澜看着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格蕾丝小姐本来就是客户,又出了大价钱,彼得老师亲自上阵给宣澜洗了头,轻轻柔柔地问:“小帅哥想剪个什么发型啊?”

宣澜被他弄得红了脸,话都有些说不清楚:“随随随……随便吧。”

格蕾丝小姐也假公济私在旁边做着头发护理,闭着眼睛笑道:“peter,不许逗他了。”

彼得老师笑嘻嘻的,依然是不正经,不过专业水平倒是真的过硬,还顺带给他修了修眉毛,引得店里的洗头小妹都来看他,宣澜好不容易伪装成功结果又脸红了,只得拿出他那老一套——那种面无表情挺直腰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出来,才逃过一劫。

格蕾丝小姐开的帕加尼是从齐肃的车库里开出来的,开出来十分拉风,格蕾丝小姐自己也是车技了得,买完一通东西后已经是下午四点,载着宣澜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挑挑拣拣给宣澜换了一身的行头,配着刚刚剪好的头发,效果十分惊人。搞得围观群众纷纷以为是哪家的款姐带着自己的小白脸出街。

格蕾丝小姐把宣澜送回了齐肃家,回家的时候是管家出来接的他,看见他拎的大包小包就要叫人过来帮忙,有佣人帮忙把东西送上了楼,帮他分门别类收拾好。

管家是老人了,在齐家工作了多年,笑眯眯地看着宣澜:“宣少爷回来啦?”

宣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问:“先生回来了吗?”

管家回答说没有,宣澜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管家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慨叹。

晚上齐肃回来了,看到宣澜也是眼前一亮,夸了他一阵,和和气气地吃了饭,又和和气气地上了楼,说了晚安。

时间是平静地流逝着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走着,齐肃有意要让他忘记之前的不快,暑假里时不时地抽空带着他去游泳、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打高尔夫、教他怎么骑马,甚至私下去了无人的道路教他开车。宣澜本来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将近两个月下来玩得兴致勃勃,对齐肃的感情也越发深厚。

宣澜幼年丧母,后来在小学里也日日受着邵扬等小流氓的欺辱,上了初中后又遭遇那样的变故,之后又被迫与邵扬在一起,几乎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好在他本身性格开朗大方,并没有因此养成畸形的性格,如今到了a城越发如鱼得水,全然忘了以前的不愉快,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开学的日子,对以后的日子也充满了希望。

齐肃正开着车载着他从c大准备回家,c大是全国有名的高等学府,舒檀当年就是从这里毕业的,他们今天在c大逛了半天,宣澜坐在副驾驶上抱着一盒冰激凌吃着,十分惬意的样子。

齐肃看了他一眼,道:“少吃点儿,天快凉了。”

此刻车正被堵在路上,饶是齐肃技术如何高超也是插翅难飞,宣澜盯着面前长长的车流,觉得齐肃一定是现在太无聊了才故意来找他的茬儿。叹了口气,挖了一勺冰淇淋伸了过去。

齐肃低头吃了,皱眉道:“小孩子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最近写得有点水,下一章开始写变故吧,不能这么水下去了。

☆、过渡

“待会儿我把你送回去还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里吃点儿,不用等我,早点休息。”齐肃忽然开口道。

宣澜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向外看去,忽然瞥见路边有一间书店,便对齐肃说:“你去吧,我去书店买点书,一会儿自己回去。”

这时车流已经逐渐通畅起来了,齐肃将车驶至路边,道:“我一会儿让司机来接你。”

宣澜摆摆手,跳下车,说:“不用不用,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带钱了吗?”

宣澜本来已经下车,听到这话又回头嘟囔了一句:“啰嗦。”

齐肃失笑,这小子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全然不似刚刚认识那时候的谨小慎微,不过也正是这样,才更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啊。

宣澜转身进了书店,其实有些书籍并不是非要现在买,他只是不愿意麻烦齐肃再亲自送他回去。

齐肃要去干什么呢?

他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儿,全仰仗的是他母亲生前留下的那一丝荫庇。

以及他那张脸。

他近来时常会发现齐肃经常会望着他那张脸出神,仿佛透过那张面孔穿越时空看到了另一个人,他心底有些讶异,却从未表露出来,依旧像个真正的少年那样活泼开朗爱玩爱笑。

他已经远离了以前那种生活,现在的日子很好,他不愿意失去。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进入新的高中,考上心仪的大学,在大学里他会和一个可爱的女孩交往,毕业之后结婚,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会有崭新的家庭和人生,他将永远生活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齐肃将会是他永远的长辈和恩人,不会再是别的。

黎顾?他之前问过齐肃,黎顾短期内不会回来,等他十年八年后回来,他还会记得这个当年骗过他救过他帮过他的同桌么?那边有春光灿烂得花花世界,也许黎顾过了许多年回想起这段感情,只会为当年爱上过这样一个人而感到羞耻。

他的目光在书架上逡巡着,手指随着目光而游移。他想要拿左边那本书,手指触碰到书脊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覆盖住。

那是一只很美丽的手,十指纤长,白如凝脂,没有一点劳作过的痕迹,看得出来是精心保养过的,涂着金色的指甲油,在书店温暖的灯光下折射出美丽的色彩。

宣澜循着那只手向上看去,手的主人也是个出色的美人儿。戴着墨镜,涂着红唇,称得上是明艳照人。

是时雪晴。

天气已经渐渐凉下来了,时雪晴穿着一身薄风衣,露出两条纤细而白嫩的小腿,踩着高跟鞋。

书店里没什么人,但仅剩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看过来,时雪晴在舞台聚光灯下生活得久了,举手投足都有明星的风采,可能她自己不觉得,但是——

宣澜心想除了明星谁还会在室内的傍晚还戴着墨镜啊。

宣澜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很有礼貌地低声对时雪晴打了个招呼:“时小姐好,您也来逛书店?”

时雪晴低低地笑了,她笑的时候脸颊上有一个小酒窝,非常可爱,简直要让人心神荡漾起来了。

她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不是来逛书店的,我是来找你的。”

宣澜抽出那本书,挑了挑眉,问:“时小姐找我有什么事么?”

时雪晴四下看了看,对宣澜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没有兴趣赏脸吃个晚饭?”

宣澜料想她这么一个有头有脸的大明星也不会出什么事,略一沉吟便答应了。

时雪晴不过三十出头,保养得宜,站在宣澜身边简直犹如姐弟似的,她出来没带助理,亲自开车载着宣澜来到市内一间有名的私人会所里,驾轻就熟地带着宣澜进了去。

吃饭自然不是重点,时雪晴问:“你不知道我带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

宣澜笑了笑:“时小姐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时雪晴见他爽快,自己也笑了:“你还真是和你母亲一样。”

“时小姐和我母亲很熟么?”宣澜不以为意,低头切了一块小牛排送到自己的嘴里。时雪晴却没吃,她要保持身材,是不吃晚饭的,宣澜只觉得可惜。

“当然很熟,我是她的救命恩人,你说呢?”

宣澜倒是不知道这些秘辛,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哦了一声,他这样的反应让时雪晴觉得很是泄气,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从这里看出去,一会儿就能看到齐肃带着一个男孩儿或者女孩儿出来,那个时候他多半会半醉不醉的,他在顶层有个包间,今晚大概不会回家了。”

宣澜有些不解地偏头看向时雪晴,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个:“所以……呢?”

时雪晴笑了笑,目光里竟然有几分悲伤之意:“我已经不年轻了。舒檀要是活到我这个年纪,多半也会年老色衰……你猜齐肃还会不会记挂她一辈子?”

宣澜没有说话,他放下了刀叉,静静地看着时雪晴。时雪晴其实并不老也并不丑,她是一等一的大明星,容貌无可挑剔,仪态优雅而娴静,只是偶尔能在眼角看到一丝细纹而已,不过这跟她本人迷人的风采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不懂。她是我的母亲,不管她做过什么、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她,我宁愿她又老又丑地活着,也不希望她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她离开的时候我还很小,我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如果她能活着——这些又算什么呢?我爱她啊。”宣澜终于开口,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声音里有微微的起伏波动,“你是来向我诉苦的吗?抱歉,也许你找错了对象。这种话也许时小姐应该直接对齐先生说。”

齐肃是今晚的主宾,万众瞩目的焦点,甫一进门便被徐海拉住寒暄个不停:“哎呀齐总您可终于来了,我左等右等等您大驾光临,还以为您又要放咱们鸽子呢!来来来您请上座。”

徐海是新辉娱乐的老总,跟他年纪相仿,却早早地发了福,顶着一个大肚子,明明室内现在的温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他胖胖的脸上却都是汗渍,时刻要掏出手帕擦个不停。

齐肃和徐海并不算十分熟稔,两家之间并没有什么往来,只是在宴会上碰过面打过招呼的交情,这次徐海费了大劲不知道攀了几层的关系才请到齐肃,显然是有要事相求。

齐肃和他推脱了一会儿还是坐上了主位,一旁的徐海殷切地陪着,陪客显然也是徐海找好的,都是半熟的面孔,插科打诨活跃气氛十分在行,齐肃并不算是难伺候的人,就算是看不上也不会当场不给面子,徐海只字不提有求于齐肃的事,于是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好不融洽。

酒过三巡后徐海主动叫来新辉旗下的艺人过来作陪,很快一堆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女进了屋四散开来,把原本只有一堆中年男人的包厢瞬间变得活色生香无比动人。齐肃对这些不是十分感兴趣,放眼望去并没有看得上眼的货色,只招呼了一个年轻清纯的小姑娘过来给自己点烟。

徐海显然精于此道——他本身就是干这个的嘛,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搂着一个最近风头正劲的线上小花好不快活,一张胖胖的脸几乎要埋到小花一痕雪脯里,那小花十分敬业,领口开得低低的,坐在徐海乔腿上嘴对嘴地喂他喝酒,毫不嫌弃他肥胖的身躯和丑陋的面容。

相较之下齐肃身边这姑娘显得幸运很多,齐肃本来就称得上五官英挺眉目深邃,他面容沉静却并不严肃,坐在那里自然有种渊渟岳峙的气势。姑娘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简直要春心萌动了。

齐肃不经常看电影或者电视,但也对这姑娘有点眼熟,想了一下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姓何?”

何姑娘受宠若惊,瞪着一双小鹿似的大眼睛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我……我叫何婷然。”

这时徐海从另一位姑娘的胸脯上抬起头来,笑着对齐肃说:“齐总,小何可是我们公司的当家花旦,您不知道啊,这姑娘平时可傲着呢,谁都不愿意伺候,今天听说有您在——才眼巴巴地求着我带过来呢。”

齐肃看了何婷然一眼,这姑娘确实算得上清丽脱俗,很有一点傲的资本,此刻却全然不见徐海乔所说的傲气,只是温柔地端着一杯酒,楚楚可怜地看向齐肃:“齐总……我、我敬您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为过渡章节,所以叫过渡。

☆、错觉

一切都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

宣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恍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周围是一片漆黑,仿佛连空气也无法流动,整个人似乎都被包裹在一片黑雾中,茫茫然的。

没有任何气味,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触觉,像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我这是在哪儿?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尝试着清了清嗓子,喉头发出一声类似于呜咽的叫声。

但好歹是能出声了。

他心里一急,又试着动了动四肢,四肢是酸痛的,脑袋也昏昏沉沉,但是依然能感受到这是自己的身体。

他发觉自己是躺在地上的,地上似乎有绵密而厚重的地毯,他想坐起来,却觉得有些吃力,眼睛依然是看不见的,不知道是光线太黑还是自己失去了光明。

他似乎是在一间屋子里。

正当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却听到“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门口传来一丝光明,似乎有女孩子在外边哀哀哭泣的声音。

他有些迷惑。

那人的脚步很沉重却急切,微微有些不稳,似乎……有些踉踉跄跄的。

宣澜闻到了酒气和另外什么……恶心的味道,心里惊了一下,不知从哪里生出无穷的力气,立刻就坐了起来。

——下一秒,却被重重地扑倒在地毯上。

宣澜立刻反应过来,之前萦绕着他的黑雾仿佛都散去了,空气中弥漫着极为危险的气息,那人身材高大,几乎是泰山压顶似的将宣澜压在了身下,胡乱地在他脸上亲吻。

那吻似乎是铺天盖地而无所逃避的,宣澜觉得恶心却又挣扎不开,往昔那些黑暗而隐秘的记忆又重重地扑面而来……

慌乱间他的手脚不住乱舞,那人似乎是有些被推急了,扬手便给了宣澜一巴掌,他下手极重,宣澜觉得半边脸都失去了知觉,脖子扭到一边像是快扭断了似的动弹不得,那人看到宣澜露出的脖颈修长而纤细,立刻狠狠地亲了下去。

那不像是个吻,倒像是野兽般的撕咬,不带着任何感情,完全就是暴力和侵占。

扑面而来的酒气和脖子上的疼痛让宣澜彻底清醒了,纵然他此刻脑袋依旧疼痛欲裂他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了——

他的腿尝试着往前一蹬,却无意中蹬到了那男人的腹部,他立刻用力伸腿就要踹,刚踹了一下就被那男人捉住了脚踝,那男人似乎也有些被踢痛了,放开他的腿,伸手便扼住了宣澜的脖子。

那男人似乎存了掐死他的心思,死命地扼住宣澜的脖子,宣澜完全喘不过气来,手脚渐渐失去了力气,刚刚清醒下来的意识仿佛又立刻要离他而去,除了疼痛和窒息他无法感知到其他任何的情绪。

他挣扎不动了,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死亡的恐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朝他扑来,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任凭死神的摆布,眼前似乎有白光炸开,白光十分刺眼,让他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妈妈……”

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了,是不是?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妈妈,你再也不会流眼泪了。

幼年时母亲的形象似乎又浮现在他的眼前,母亲是柔柔弱弱的青藤,流落在外无枝可依,但母亲虽然软弱,却依旧是个好母亲,会轻轻地抱着他哄他入睡,从来都舍不得责骂他,就算他真的顽皮地犯了错,也只会象征性地打几下他的小屁股,却绝对不会下重手。

他迷迷糊糊地又想到:我这个样子,怎么保护她呢?她看到我这么卑劣而凄惨的死法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吧。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流个不停,似乎有泪水落在了扼住他脖子的手上,眼泪的灼热让那人似乎清醒了一点,有些迟疑地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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