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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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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澜骤然间得了空气,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刚刚出现在眼前的白光也消散不见,只要眼泪是生理性的,无法止住,宣澜再次想挣扎着坐起来,那人的脸却也再一次地凑了上来,这次的吻轻柔了很多,但依旧杂乱无章地落在他的面颊上的泪水上,一边吻一边安慰着他说:“别怕,别怕……我会轻一点的……”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宣澜的耳朵里却如遭雷殛。

这声音太熟悉了——

这是他每天都能听到的声音,就算是有些嘶哑和压抑他也完全分辨得出来。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第一次直视那人的脸,恍惚间已经忘了如何挣扎,屋子里依旧是黑暗的,但窗口却泻进来一丝月光,非常幽微,却足以让他看清楚那人的容貌。

——因为那人的容貌实在是太熟悉了。

那人却仿佛还没有意识到宣澜正在看他,见宣澜不挣扎了便伸手准备解开宣澜的领口的扣子,但似乎一直不得要领地解不开,最终失去耐心,直接扯开了他的衣领。

然后他也看到了宣澜的脸。

他有些茫然地怔住了,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少年清丽的脸庞上全是泪水,还带着红痕,是他刚刚动手打的吗?

他有些不确定,但酒精的灼热和药物的作用却麻痹了他的大脑。

他在月光下注视着少年的脸庞,眼神里是似水的柔情,他不再动手解开他的上衣,像是陡然间生出了无限的爱意似的,伸手抚摸住他的脸颊,小心翼翼地问:“疼不疼?”

宣澜却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和爱意,眼见此刻得了机会便顺势坐了起来,不顾身上的伤痛想要逃出去,那人却一把将宣澜抱在怀里:“你别跑……你好好听话,我就不打你,也不关你了。你要听话,不要随便出去跟别人谈恋爱,你是我的,你说过的,你爱我,对不对?”他的声音里几乎带着一丝哽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也爱你,你能回来了吗?”

他的话含糊不清,宣澜也没有兴致听,不知从哪里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和力气,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立刻鲜血直流,那人大怒之下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宣澜趁机挣脱了出去,飞快地跑到门边打开门冲了出去。

门外的光线一时间让他无法适应,走廊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金黄色的灯光铺撒了一地,有些不真实的幻觉,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宣澜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不对,有一个人。

门边蹲着一个梨花带雨似的姑娘,正在小声啜泣,妆都花了,看到宣澜从屋子里冲出来然后紧紧地关住了门有些惊讶:“你是……”

姑娘正是刚刚的小明星何婷然,她止住啜泣抬起头看着衣冠不整的宣澜有些诧异,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宣澜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想出声喊住那个少年,这时背后的门却开了一道缝隙,门内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拉进了黑暗中。

走廊极长,宣澜沿着走廊跑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追上来便停下了脚步。扶着墙壁微微喘息。

他的脑子现在一片混乱,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有种不真实的错觉,走廊装饰得极为华贵,墙壁上贴着大片大片的金属装饰,能映出人的影子。

他向那“镜子”里看了一眼,镜中人是他自己,但却赤着足,头发也有些散乱,他原本穿着衬衣和牛仔裤,裤子倒还好,但衬衣的领口扣子却被撕扯坏了,露出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指痕,提醒着他刚刚接近于死亡的恐怖。他的面上还有泪迹,左半边脸颊带着红痕和肿痛,一看就是被人打过的样子,嘴唇嫣红而带着湿意——这幅样子任谁一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贴着墙壁缓缓坐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

他伸出颤抖地手指,对着“镜子”想把自己仅存的几颗扣子扣好,却因为手指颤抖最终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他感觉有什么硬质的东西在抵着他,摸了摸裤子口袋,发现里边居然还装着齐肃让他带着的卡。

这时走廊那边又传来脚步声,他犹如惊弓之鸟般一跃而起,往那边看去却不是有人追来,只是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向这边走来。

那女人穿着妥帖的黑色职业装,头发盘起来,踩着高跟鞋也健步如飞,几乎是转瞬之间便来到了宣澜的面前,她伸手将宣澜扶起来,问:“客人,您怎么了?”

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是看到走廊监控里的录像赶过来了吗?

宣澜的脑子有些混沌,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但在那女人的搀扶下却站了起来,虚弱地开口道:“帮我开一个新的房间……再给我准备一套新的衣服和鞋子……”说着他把口袋里的卡递了过去。

女人这才发现他还赤着足站在地毯上,有些着急,但看到那张递过来的卡片时却愣住了,她认得这张卡片。

那是、那是——

她焦急地开口:“您受了伤,请先跟我回去,我们会所有最好的医生,我们先请医生来为您治疗好吗?您看起来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的样子——”

会所?

宣澜脑子微微一动,立刻反应过来,他只是此刻脑子里还有点懵,但绝对不傻。于是立刻开口:“请帮我准备一套新的衣服好吗?我需要换一下——”

他抬起头的样子还是很唬人的,那女人愣了一下,她显然是有些年轻而经验不足的,但却充满了柔软的母性,看到这个少年的这幅样子心下已经隐隐地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有些痛惜地对少年说:“我先带您下去。”

又怕少年有疑虑,便低声说:“不会有人看到的,我带您去员工通道。”

宣澜却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他被那女人搀住走着,却终于脚下一软,昏了过去。

☆、善意

宣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屋子里,他以为自己已经昏过去了很久,实则不然,只不过短短几十分钟而已。

刚刚在走廊上那个女人翩然走过来,关切地坐到床边:“你醒啦?”

宣澜茫茫然地抬头,发觉脸上贴这一个冰袋,似乎是为了消肿,冰袋触手生凉,但他依旧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说什么好,喉咙也肿痛,发不出声音。

“这里是我值班的休息室,你别怕。我给你找了一套衣服,是给我弟弟买的,你看下能不能穿。”

宣澜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职业装,头发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唇边带着善意的微笑,看起来温柔可人。

他说了句“谢谢”,却发现声音嘶哑难听,只能对她歉意地笑了笑。

那女人也很理解地对她笑了。

宣澜的裤子并没有什么大恙,只是上衣破了,他现在行动不便,对那女人点了下头便直接将上衣换了,女人看到他直接裸、露在外的身体忽然一阵脸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是一件长袖衬衣,领子并不高,只能稍微遮掩一下脖子上的痕迹。

宣澜并不忌讳,依然面色如常,穿了衣服就要站起来,那女人连忙拿过来一双拖鞋,歉然地说:“抱歉,只有一双拖鞋能给你穿……”

宣澜低头对她笑了,穿上拖鞋很真诚地对她说:“真的谢谢您。”

他生得真是好看,即使处在这么狼狈的境地中笑起来也有一种动人的魅力,那女人的脸悄悄地红了。

宣澜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和一点:“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联系方式,我会报答您的。”

那女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也是刚来这里上班的,今天轮到我值班,我在监控里看到你从房间里跑出来,经理让我过来看一下……我叫董皎。”

“那你现在怎么回去对经理交待呢?”宣澜忽然开口问。

她毕竟是刚来工作的小姑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

“麻烦你明天早上把这张卡交给那位客人,就说是我给的,客人应该不会为难你们。”宣澜漠然地将那张卡片递了过去,“再次谢谢你,董小姐。”

他倔强地模样似乎逗笑了董皎,董皎看向他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不用谢。那你现在怎么办?”

宣澜有些迟疑,他试着走了两步,觉得自己还支撑得住,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辆车?我想回家……”

董皎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五点钟,你要不要等天亮了再回去?”

宣澜摇了摇头,执意要回去,于是董皎便打了个电话,似乎在和相熟的人要求些什么,她说的是方言,宣澜听不太懂,不一会儿见她回过身来,对宣澜说:“我找了我认识的老乡送你回去,你这个样子……坐出租车恐怕不太方便。”

宣澜一怔,旋即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心口汩汩流出,他头一次这么真实而确切地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他想从口袋里找些现金,却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董皎看出他的尴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找了件外套给他披上,带他从后门出去,来到路边。

宣澜穿着拖鞋,不免有些发冷,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董皎只能帮他把外套拉链拉上,说:“你和我弟弟真像。不过他没你这么好看……”

宣澜有些怔忪,道:“他有你这样的姐姐一定很幸福。”

董皎却撇了撇嘴,还是一副小姑娘的娇憨模样:“才不是呢,老是不听话,不好好读书。”

宣澜闻言笑了:“小孩子嘛,玩心总是大。”

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董皎说:“麻烦董小姐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也不要报警……你们经理明天早上大概要去找那位客人,你把卡交给那位客人应该就没事了。”

董皎点点头:“我知道。”她嘴上说着知道,心里却在一直揣摩着宣澜的身份,这个男孩子教养良好,气质也干净,实在是不像是……那种人,而且他半夜忽然从房间里跑出来,从他身上的伤来看应该是受了很大的罪,他穿的衣服也很不错……董皎是初入社会的小姑娘,并不懂太多,心里胡乱揣摩着车就到了。

开车来的是董皎的老乡,生得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子,笑起来却十分和善而好脾气,开着一辆旧车,董皎上前去用方言跟他交谈了几句,把宣澜送上了车,便道别了。

董皎显然是交代过什么,宣澜报了地址他便一路开去了,只是听了宣澜报的地址有些讶异:“你住的这地方可是不便宜啊。”

宣澜带着歉意笑了笑,哑着嗓子说:“借住在别人家的,马上就不住了。”

那人听到宣澜的嗓子不舒服,便也不再追问下去。

因为是凌晨的缘故,路上并不堵,很快就到了宣澜所报的地址,宣澜向那人道了谢,那人却有些不好意思:“哎,这算什么忙,小皎让我过来一趟我就过来了……”

宣澜旋即明白过来,道:“董小姐是个好姑娘,谢谢你们了。”

那男人听到别人夸董皎比夸自己还不好意思,脸上却有遮不住的喜色:“都这么说……从小村里的人都夸小皎这个人心善和气。是我的福气。”

宣澜下了车,走进大门,很快便看到清晨洒扫庭院的佣人出来,便按了门铃,那人看到宣澜很惊讶:“宣少爷……你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

宣澜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昨天和同学出去玩得太晚了。”

那佣人心想你不是刚来a城还没开始上学吗,哪里来的同学……

不过他打量了一下宣澜这幅情况,倒也不敢多问,连忙把宣澜送回了房间,跑去告诉了管家。

宣澜独身一人上了楼,偌大的宅子此刻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齐肃不在家——他当然不会在家。四下都是寂静而黑暗的,仿佛埋伏着许多鬼魅似的。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从里边扣上门才真正松懈下来。靠着门板无声地滑了下来,他没有哭,只是有点难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时雪晴说到一半不欢而散,时雪晴说送他回去,他拒绝了……之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醒来就是那样的场景。

他抱着膝盖在卧室的地板上坐了一会儿,脑袋不再昏沉,只是空空荡荡的,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面对的是一片空白。

天色渐渐亮了,这是间采光和风景都非常好的房间,太阳自窗口升起,是红红的,像一个鸭蛋黄。晨风轻轻地自窗口拂过,带来夏末秋初的气息,这是最好的时候,不冷也不热。

他站起身来,把窗户关上,开始收拾东西。

这里的生活和以前的不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好的,昂贵的,他一开始觉得很好,这里既温暖又舒适,他见识了许多以前从未见识过的东西,得到了和以前全然不同的关心和爱护。他在这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活得多。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有些傻——他怎么就只想着免费的午餐,不想想背后的代价呢?

脖颈还是隐隐酸痛,他翻了翻衣柜,最终找到了他当时带过来的几件衣服,都是很旧的衣服了,质量倒还算好,穿了很久也没什么破的,只不过在一柜子的名牌衣服里却显得很是寒酸了。跟他这个人一样,他确实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骤然间一步登天似的,便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我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恐怕确实是没什么关系的。

他默默地换上一套自己原先带过来的衣服,依旧是白衣黑裤,无趣的打扮。他把他从b城带过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收好,放在他那个小旅行箱里。他带过来的东西不多,齐肃当初跟他说什么都不用带,他就带了一些证件和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点钱。

他把这些东西收拾好,盘算了一下自己还有多少钱,心里有了几分底气——这钱是他自己从b城带过来的,没怎么动过,应该还够花一阵。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董皎给他敷了冰袋,脸上的红肿已经看不太出来了,他去洗了把脸,喝了点水,穿上鞋袜,自觉天亮起来他又是一个大好青年,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笑了笑,想给予自己一点信心似的。

他将旅行箱放到门边,却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是管家的声音:“宣少爷,要不要给你送点早饭?厨房熬了粥——”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开门,只答道:“不必了,我一会儿就下去,谢谢您了。”

管家盯着紧闭的门摇了摇头,也不继续劝,只自己下了楼。

宣澜也没多在意,站起身来打量了这房间一下,然后动手把当初格蕾丝小姐带着他买的那些衣物都收拾好,一部分是穿过的,还有一大半没有拆封,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头发还是格蕾丝小姐带他剪的,只是觉得可惜:格蕾丝小姐是很好的人,热情又大方,对他也很温柔,只是以后见不到了。

他将这富丽的房间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床单被子桌子椅子地板都被他收拾得整整洁洁,完全看不出有人在这里住了两个月的样子,他忽然心想将来没饭吃了自己还可以去当个保洁人员,忍不住笑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开始铺天盖地地照过来,他把窗帘拉上,遮住了阳光,打开门提着那个轻轻地旅行箱,缓缓地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较闲,其实也不闲……有好多作业没写但就是懒得动笔,爬起来双更一下。求评论,说什么都可以qaq

☆、放手

宣澜提着旅行箱下了楼,楼下管家正招呼着准备早餐,见他这幅打扮便愣了:“这是……”

宣澜坐在沙发上,笑了一下,道:“我等齐先生回来。”

管家有些不自在,他对宣澜的态度似乎一直很别扭,但也绝不是有意为难宣澜,他依旧招呼宣澜过来吃饭:“先吃点儿饭吧,先生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宣澜点点头,把行李箱放到一边,草草地吃了些早饭,说了谢谢,又重新坐回沙发上,他的脊背挺得直直的,似乎带着一丝拘谨和不安。

管家带着人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便给齐肃打电话,可电话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便有些着急,往里边看看宣澜,宣澜却依旧神色如常,坐在沙发上,像是个到访的客人似的,处处守着礼数。

管家叹了口气,不再管他,整栋房子里于是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其实一夜都没有睡好,整个人都已经疲倦到了极点,然而还是强撑着精神等着。

终于等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齐肃终于回来了,车是司机开的,齐肃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是昏昏沉沉的,他和昨天出去的时候穿的衣服已经不一样了,但依旧打扮得簇新而精神,不出一丝错,从外表看不出一点异样。

管家等他下了车便迎了上去,正准备开口却被齐肃打断问:“宣澜呢?”

管家指了指客厅,齐肃只身一个人进去了,管家帮着掩了门,退了出去再不置喙一句。

齐肃一看到他这的旅行箱便愣了,然而还是勉强笑道:“这是怎么了?”

宣澜本来已经支撑不住地快要睡过去了,听到有人进来一下子便站了起来,说:“齐先生。”

齐肃走近一看,发现他神色如常,面容沉静,只是稍稍低着头,衣服也换了原来的,心下微微一沉。

宣澜笑得也很勉强,他的声音依然有些哑,他觉得十分难听,不好意思开口,然而有些话终究避无可避:“我在您这里叨扰了这么久,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打算离开……这段时间我给您带来了许多麻烦,非常过意不去,请您不要介意。”

他尽量将话说得缓慢一些,好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不那么违和而刺耳。他站起来深深地对齐肃鞠了一躬:“非常谢谢您,我——”

他刚要起身却被齐肃捉住了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几乎是有些不解了——他垂下眼帘注视着齐肃手背上的那个伤口,他当时下了死命的力气,咬得极重,齐肃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那伤口依旧很显眼。

齐肃像是被他的目光灼伤了似的收回了手。

他少见地踌躇了一下,终于开口:“昨晚的事是个意外,请你不要介意,我——”

宣澜却忍不住打断了他:“是我的不对,我不该……”

他想了想却终究没有说下去,他垂着脖颈,齐肃能从他的领口看到那一圈几乎称得上是可怖的指痕——

他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宣澜直起身子,走到旅行箱那边,沉声道:“真的非常抱歉,您帮了我很多,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您的,希望您能原谅我。”

齐肃却终于站起来走了过去,压住他拎着旅行箱的那只手说:“你一定要这样吗?那确实是个意外,我不知道她——”

齐肃没有说下去,但宣澜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答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您的错。我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我跟您非亲非故,全仰仗着我母亲的一点余荫,然而就是这样——”

他终究年纪还轻,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是我不该自不量力地跟着您这样的大人物,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您了,请您不要跟我计较了,我真的是——真的是非常抱歉。”

“你走了你住哪里?你一个小孩子一个人在这里,没家没业的,靠什么生活?”齐肃似乎是有些着急了,“马上就要开学了,过几天就要报到了,你现在走了怎么上学?”

宣澜摇了摇头,道:“我马上就要成年了,有手有脚的,养活自己也不是问题,我还有一点钱,够我生活的了,请您不要担心。”

他抬脚就要走,却被齐肃拉住:“是我当初执意把你带过来的,你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怎么生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请你再相信我一次。”

“您能把我从b城带到a城来,我真的很感激了,我——我在b城并没有过过几天的好日子,在您家里住的这两个月,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两个月。您带我看过了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我在这里游荡了一圈,是时候离开了。”他抬头望向齐肃,眼睛里含着泪水,他想尽力将泪水收回去,却终究无能为力,他是个脸皮极薄的少年,爱玩爱笑却不擅长与人争执,一急之下便会忍不住掉泪,“我时常会想——我何德何能能得到您这样的青睐呢?现在我终于能认清自己了,并不是您的过错,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

他将手抽了出来,齐肃有些怔忪,没有拉住他,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管家见宣澜出来,连忙迎了上去问:“宣少爷——”

宣澜摆了摆手,微笑道:“请您不要再这么喊了,我不是什么少爷,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了。”

旅行箱里没装什么东西,他拎着那只小箱子轻轻巧巧地走出了齐家的大门,一次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能编的我都尽量编出来了,剧情已经完全不受我控制如同脱缰野狗般狂奔而去了……我望着我原先设定好的大纲默默流泪。我感觉下一步宣澜就要流落街头成为失学少年然后被邵扬抓回去过完这悲惨又短暂的一生了,我压抑住了想这么写的冲动。但是具体怎么圆回来,让这俩人最后he,我还得想想。

☆、宿舍

宣澜沿着门口的路踽踽独行,脚步不急不徐。不一会儿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却是齐肃追了过来。

他跑得很急,脚步声带着一些慌乱,却终于追上了宣澜。

“等一等。”他在背后拉住了宣澜,“请等一等。”

宣澜踟蹰了一下,还是站住了脚步。

因为跑得很急,他微微有些喘气:“你要上学。”他按住宣澜的肩膀,看着宣澜的眼睛说。

“学校之前已经联系好了,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如果不愿意住在家里,我跟学校联系一下,你可以提前住到宿舍里,你上学所需要的一切花费都由我来承担——”

宣澜咬了咬下唇,显然是有些摇摆:“我……”

齐肃见他犹豫,知道有希望,便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诚恳道:“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

这时身后有司机受了齐肃之前的吩咐开车赶来,齐肃一手不容拒绝地拎起过他的行李箱,另一手抓住宣澜的手腕,宣澜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被他拉上了车。

“我们现在就去学校。”齐肃像是想宽慰他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然而宣澜却像是触电般地将手收了回去,蜷缩在座位上不肯开口。

齐肃见他这个样子也无法,只能打电话吩咐谢翎去办这件事。

学校是好的,升学率算得上高,只不过现在离开学尚有一个星期,所幸齐肃常年捐赠资金给这所学校,让谢翎打了招呼,提前让宣澜搬了进去。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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