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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和害怕。

而这些,纯狐早就见过许多。

再一抬眼,便瞧见了那人。

那人一袭墨色的王服,半边脸都是血渍,浅色的眼睛里一片肃杀之意。

但是当看到自己时,眼底的冷意才逐渐的消散。

她忽的想起第一次见时,那时在宫宴上,年及不惑的司弈让她在众位将领的面前跳舞。

她再怎么不愿,也还是阻不了司弈的命令。

换上舞服出殿时,四周的视线皆是恶意或淫秽,独独寒浞不是。

那人稳稳的坐在案前,执着杯子里的酒一口又一口的饮,但看见自己看着他时,也并不恼,反而微微的点了点头,眼底的神情却是极其的温和。

能够站的那么近看着他,纯狐感到了异常的满足。

“主君该是知道,少康攻城的消息吧。”纯狐奔到那人的面前,仰着脖子轻轻的擦拭着寒浞脸上的血渍。

寒浞点了点头,便解下了身上的衣物披在纯狐身上,他瞧着满殿的死尸,冷笑道:“祭祀说孤活不过今夜,所以孤把他杀了。这些人,孤看着不顺眼,便也杀了。”他侧着头,柔柔的看着怀里的人,“爱妻以为,孤惧生死吗?”

纯狐眨了眨眼,面色微白:“纯狐知道主君不惧,但是纯狐不愿看见主君身死……”

她忽的俯在了寒浞的肩上,眼角的泪水湿了那人的衣裳,她才往后退了退,红着眼眶,急急的道:“少君肯定会赶来的!主君切莫将方士之言信得过真!”

她以为,此言至少还是可以给他一个放心,可是他却发现寒浞并不在意。

他如往常一般,轻轻的将她的发髻理好,插上玉钗,微微叹息道:“往后千年,没了孤,你会否不习惯呢?世人皆道纯狐狡诈,狐媚惑主,可是在孤眼中,却是孤的珍宝――率性妄为,乖顺可人。”

纯狐头一次听见寒浞柔声的说着最煽情的情话,之前的迷乱和害怕也淡了许多。

“纯狐乃东夷九尾之族,是而有九尾之血统,主君切莫担心,事若不受控制,纯狐拼已之命也会将主君安然送出的。”

而自己的后路,她却不算在内了。

本是如此,谁怜她护她,她便一心一意。

只是在她低头俯在寒浞怀里时,却没有睹见寒浞眼底一闪而过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的夫君,早就将所有的后路都铺垫好了,等得也唯有最后的祭奠与封印,而这满殿的人血便是祭品。

“爱妻可知祭司与孤还说了什么?”寒浞凑在纯狐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纯狐一喜,以为事有转机,便仰着脖子瞪大眼睛道:“主君可是有其他退路?”

寒浞笑得残忍而冷漠,他转过身看着满殿的死尸,道:“祭司血统纯贵,占得吉凶,测得命脉,可若是换天改命,就得付出代价。孤早就说过,少康不除,后患无穷,结果倒真的是一语成谶,危及孤的性命。所以,这次是在劫难逃。浇在过地,赶不来也逃不掉……”

纯狐听得脸上一僵,冷汗连连,她咬着牙,不敢相信的问道:“主君就不打算逃吗?”

“哼!逃什么,孤这一身逃过几次?”他将纯狐揽在怀里,指尖放在纯狐的脸上轻轻的摩挲,触手细腻,让人的心也随之静了许多。

“所以当他说,孤千年以后会以另一种姿态重生时,孤便应了……爱妻可愿与孤一同?”

纯狐一愣,心底直觉的觉得此事不妥,她不信方士的话,拉着寒浞的手便道:“我乃九尾后裔,定会护主君一个周全!”

说着便推开了寒浞,浑身的血液逆流,尾椎处一阵疼痛,雪白色的尾巴渐渐显现。

纯狐专注于自己的身体变化,却没有料到走近来的寒浞将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之上。

心上的疼痛让她显现出的尾巴迅速萎靡消失,她仰着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寒浞:“主君为何…… ”

寒浞眼底一阵心疼,道:“爱妻是想以命相博?孤说过,此事断断不可让孤的女人为孤送命。”

“可是我愿意……哪怕丧了命,也决计不会让君上去冒险的……”心口上插上的那把刀子,带着的是足以让人歇斯底里的疼痛,她想过任何一种死状,却独独没有料到……会是他亲自将那匕首插在自己身上……

她挣扎的站了起来,全身的力气渐渐的恢复,眉眼没了以往的魅力,黝黑的纹路攀在眉眼间,显得可怖。自血液里涌出的兽性让她整个身影都恍惚了几分,艳红的九条尾巴在半空中轻轻的晃动。

她借着尾力,飘在半空中,神情戚戚的看着寒浞:“呵呵呵……呵呵呵……我纯狐倾心于你,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要以命相博,护你安稳离去!”

寒浞浑身一震,黑漆似潭的眼波一片骇浪,看着停在半空中的纯狐,半是怜惜半是爱护的摇了摇头道:“孤想要你无碍,此法虽难熬,却是最好的!”

他稳稳的站在地上,一把握住了纯狐飘在半空的一条尾巴,贯力一拉,纯狐便被拉入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的拥着纯狐,胸腔直直的将纯狐心口上的匕首捅的更加的深。

耳畔阵阵难耐的闷哼,那艳红的尾巴也随着纯狐渐渐小声的呼吸收缩入体内,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难受便闭上眼吧,等浇儿重生后,你便会醒了。届时,带着吃过自己尸骨的浇来孤的坟冢之前,那刻便是孤重生之时!孤相信……你会做到的!”

纯狐难受的瞪大着眼,手指牢牢的扎在寒浞的脊背上,泣不成声的哽咽:“君上……早就料定的……是吗?”

寒浞将失去力量的纯狐拉入怀中,轻轻的扶着她眼睛黑青的细纹,纹路晦涩难懂。但是他还是看得懂,那是刻向灵魂深处的烙印,此刻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的了:“你何时看过孤输给任何人了,到此时又怎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就任人宰割的?”

纯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再也说不了。

寒浞低头看着失去意识的纯狐,眼底一片寒冰。

他冷冷的看着殿外,空荡的石板路上,什么人都没有。

残阳如血,天边划过一片墨鸦,人到末路的苍凉,他此刻倒是体会到了。

再一低头,却是发觉本来墨黑色的发在悄悄之中变得雪白。

他忽的想起,杀司弈时。

那个衣冠不整的苍老老头趴在榻上瑟瑟发抖的求着他。

那人道:“寒浞……孤的好儿子……便放孤一条活路吧……”

语气软弱的像个耄耋老翁,可怜吗,他没有感觉。

于是,便扬起司弈赐给他的青铜剑,抹了他的脖子!

血色蔓延而出时,他觉得那刻的司弈仿若是初见时那般勇武:开弓射日,英勇无畏。

而此刻,那把青铜剑还握在他的手里。

日日饮血,那剑却是愈发的光洁,光洁的像是冬日里屋檐上的冰柱,阳光一头,便是四溢而出的光彩!

时辰到了,怀中的纯狐身影模糊,渐渐的化成一道墨色的烟雾撞进了殿内的青铜柱上!

寒浞这才满意的起身,执着剑往殿外走去。

司弈在狩猎的时候曾经教过他。

若是想要猎得猛兽,便需要拿出万倍的勇武。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才出家门的孩子,无知无畏,仗着满腔的热血就站在黑熊的面前。结果惨烈,胸腔被那黑熊拍了一个巴掌。

后来,他又问时,司弈却是残忍一笑。

若是面对着凶猛万分的猛兽,那唯一的做法,就是站在猛兽的面前,一死搏命。因为,你已经没有了退路。

残阳若血,安邑王朝的宫殿前,寒浞站的笔直,一手握着青铜剑,睥睨遥看着底下汹涌而入的义军,银色素发飞舞,像是亡前最后的狂欢!

过地殿内

“王上,逆族与纶地起兵!”

过地将兵握着从纶地的来的消息,心底却是一阵惧意。

坐在案席上的寒浇接过那玉碟,看了消息后却是一巴掌抬起案便往地上摔。

摔完后怒目圆瞪,吼道:“什么时辰的事情,怎么现在才传过来?若是王上有何差错,孤就把你们给撕了喂豺狼!”

那兵士吓得一颤,立马跪在地上,叫饶道:“王上,饶命……”

寒浇冷冷一笑,一脚把那不听磕头的兵士踢翻了。

那兵士被他踢到在地就没有声响,寒浇见状更是怒火冲天。

有知晓他意的内侍便将那人抬走,送上寒浇的盔甲,道:“王上可是要等众位将领一起?”

寒浇接过内侍递来的铠甲往身上套:“孤先去,你命令下士立刻起兵!”

那内侍微微躬身,又地上了寒浇的青铜剑。

寒浇提剑就走,驱了匹良驹,往安邑奔去。

只是时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寒浇感到安邑王宫时,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士兵。

青铜剑缺了无数个豁口,才闯入了王宫。

可是终究……还是晚了。

他看着被他追杀的像个地鼠一个的人坐在黑色巨兽的脊背上,那人一身铠甲,金光灿灿,手上高高举着的头颅……是那样的熟悉。

他的父亲,何至于被他人举着头颅……评头论足。

他一生杀过无数人,也斩过无数人的首,却没有一次是这样的难受……

寒浇满心的惜翼,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终于幻化成无数的怒火。

他仰天大吼,声音凄厉绝望。

宫殿的尽头,残阳似血,像是具具尸首体内艳红的血液一样,炫目而又恶心……

“咳……”喉管一阵凉意,寒浇低着头便发觉自己的咽喉被人抹断,做了坏事的士兵,跳开了几步远,却凶狠的瞪着眼,举在半空中的剑却是抖落在地上。剑上血珠滑动,殷红殷红,不正是他自己的血吗?

他想要仰天大笑,身材魁梧的身躯终究还是败在了割喉的致命伤上,倒下前,他挣扎的看着远处,那头颅……似乎睁着眼,漆黑的眼珠里闪着墨色的光晕……

寒浇自嘲的勾了勾唇,便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一阵低沉的声响在低低的吟诵着:以汝等今时之血,换取来世重生之永生……苏醒时,万物皆变,伪善者死,恶毒者永不超生……

第9章 前尘苏醒

蒋老头背着干柴,绕了半大圈的路,专挑僻静的道,才走到自家门口。

他张望瞧了瞧周围,见没人影,才敲了敲门,悄悄的道:“老婆子,快些开门!”

门里头,传过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开了道儿缝,老婆子探出头来瞅了瞅,方才打开半扇门,放蒋老头进来。

两人才跨进门,门都没有关严实,一只胖嘟嘟的肥手插入门缝,两人心下一急,放开了脚,那人就硬生生的挤了进来。

进门的是个胖大婶,肥嘟嘟的脸上满是姹紫嫣红的自制脂粉,该遮的没遮,大饼子脸上密密麻麻的的雀斑吓死个人。

老婆子一瞧,立马虎着脸瞪着不说话,脚却是堵在那胖大婶的前头,不让进去。

胖大婶呵呵的笑了笑,整个身子一扭,把老婆子挤到一边去,抖着满身的肥肉就往屋里头去:“老蒋头,听说你前儿晌午在梅山林子里捡回了个俊公子,我进屋里头瞅瞅成吗?”

那老婆子一听,脸色大变,她瞪了眼那老蒋头,就跑到那胖大婶前头,拦到:“这是什么意思?我家老蒋头是个老实人,捡的就只有满屋子的干柴火,哪来的什么公子?她婶子就别糊口白说了。”

老婆子说这话时,还往那老蒋头那看了看,老头愣了半天,才放下柴,也拦着那胖大婶。

胖子见没路可走,探着脖子往里头张望了半天,啥也没看到,便扯着嗓子道:“老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到这份上了,老姐姐不让我进屋里头坐坐?”

“有什么好坐的,他婶子还是回去坐吧!”

老婆子丝毫不留情面,扯着老蒋头就把那胖婶子给赶了出去。

把门关严实了后,那老婆子还瞪着老头,轻训道:“不是叫你挑小路吗?这会叫这个长舌妇知道了,官差们还不明儿就来了?这下,你说说倒是怎么办?”

那老蒋头许是觉得惭愧,便低着头不说话。

老婆子一瞧,更是哼了一声,就往屋里头走去。

留下这老头,挠了挠头发,也讪讪的往屋里头去了。

山脚的农舍,贫瘠的很。

这家显然更是家徒四壁。

木头堆成的房子,也就三个间。

桌椅板凳一类的,该是那老头子自己整的,小小的倒是实用的很。

里屋里,就一个柜子,一个桌子,一张床。

床上的被褥是麻制的,灰色的看着都粗糙的紧。

床上躺着一个容貌秀气的小伙,小伙面色苍白,眉头紧蹙,昏睡不醒。

桌上放着的是个锦布包裹,一块黑色的玉石稳稳的搁在上头。

那老婆子坐在床榻上,满脸忧思的瞧着小伙子,间或的那块麻布擦拭着小伙额间沁出的汗水。

老蒋头傻愣愣的站在一边,就这这样看着。

前日里,老蒋头照着往常一样去梅山的一座林子里捡柴。

老远便瞧见一截月白色的衣裳。

他当时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也就没怎么理会。

走进了才发现,那处真的躺了个人。

还是个俊秀的小伙子,小伙子瞧着该是没有及冠,唇红齿白的像个贵公子。小伙身边一个散着的包裹。

他叫了几声,小伙都没有应他,于是俯下身一瞧,心道糟糕!

衣襟上沾的大片的血渍,手上一道血口子,黑红的印子结在上头,看着都吓死人。

他当时也没想太多,捡起包裹就把这小伙子给扛了回去。

到家里后,老婆子一瞧,也是吓了一跳。

两人把孩子放到床上,检查了一番,便发现小伙子伤的其实不严重。

手心上一道刀伤,其余再正常不过。

可是,即便是这样,却还是醒不来。

就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靥一般,怎么叫都醒不来。

老婆子瞧了一眼云涧,又想起之前那胖大婶莽撞的闯了进来,妇人家没了主意,便看着家里头的主心骨:“他爹,你倒是说说怎么办?”

老蒋头一愣,又挠了挠头,不知所措:“这……她不是没瞧见吗。”

那老婆子一听,怒了:“你傻呀!今儿只是她一个人探了探,我们没让她进屋里,明儿只怕是会找人来抓这孩子!”

老蒋头皱了半张脸,苦哈哈的道:“老婆子……我……我是不是不该把他领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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