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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皆是一片黑暗,而他的父母在光的那头被人一刀斩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重回到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他觉得异常的难受。

他走了几步。

前方忽的亮起了一盏灯。

灯光幽暗,云涧睁大了眼,看到尽头像是站着一个青年。

那青年一身轻装盔甲,端坐在黑色巨兽的脊背,青年背后是如血的残阳,他看见那青年手里举着一个发丝雪白的头颅,头颅的面容是那么陌生而又熟悉……

云涧怔怔的退了几步,他想起来了,那青年是少康,而那头颅是他的父亲,不若说是寒浇的父亲――寒浞。

他有些惊慌,潜意识里是不愿意相信,也拒绝去相信……

忽的,那灯灭了,云涧感觉灯又在他身后亮起。

他迅速转身,便瞧见那处是间书房。

书房里点着一盏昏暗而又渺小的灯。

一身里衣的父母近乎是仓促关了暗门,云涧欣喜的往那处奔去。

他人却是从他父母身体里穿了过去,他怔怔的站在原地,转身便瞧见有几个官爷举着火把,扛着冷光闪烁的剑走了进来。

“不要!”

他直觉的想要阻止,才走了几步又透过了那些官爷的身体,无论怎么做,都阻止不了。

这一次,和无数次梦境不一样的是,他可以正面看见举高的刀是如此砍向了父母的脖颈,而他父母的脸上又是什么样的表情,血液是怎么的流的满地……

“为什么?为什么?”

他蹲在地上,喃喃自语,眼睁睁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首,血流了满地,却如何也沾染不到他自己……

忽的,灯又灭了。

头顶又亮起了一盏灯,灯光微弱,却透着诱人的清晰和热度。

云涧挣扎的站了起来,他扬起脖子,直直的看着高处的那盏灯。

眼前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素手拧着头颅的青年,青年骑着的巨兽冲着他龇牙,血口大张。

云涧惊的跌在地上,头上的虚影似乎又消失了。

才稍稍感觉到放松,却感觉自己手指像是触到了什么黏糊糊的液体,鼻翼似乎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云涧张大眼,低头一看,灯光照的一清二楚――他父母的尸首躺在地上,血流了满地。

再抬头,素衣青年又冲着他恶劣的笑着,低头满身是血的父母……青年恶意的笑,父母无力的躺在血泊里,两样画面就那些轮换着,直到云涧闭了眼什么都不看,才罢休。

这样静默了许久,云涧才颤颤的睁开眼。

他害怕的抬头看着半空中,青年的影子没有了,那灯却是越发的微弱。

云涧松了口气,感觉浑身发颤,他有些害怕的环抱着,手指才抬起,便发现十指沾着满满血渍。

暗黑的,干涸的……

他机械的转头,看见了一个官爷举起刀刃狠狠的劈向了他的母亲……而他的父亲倒在血泊里。

从脖颈处喷涌而出的血溅了他满脸,那官兵像是可以看见他一般,微微抬头,冲着他恶劣一笑――面容极为熟悉,浅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意,分明是少康的样子!

再低头,地上躺着的是寒浞,而那女人分明是怀胎数月的纯狐……

云涧一直绷着的那根倔强的经络,在此刻尽数崩断!

眦裂发指,所有的理性分崩离析!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会是他……他……”他蹲在地上,朝着尸首那处爬去,此刻倒是没有禁忌。他可以触碰到地上人的尸首,触手的冰凉,冷的厉害。

云涧欲哭无泪,他想说,不是少康做的……他想说少康不会这么做……他直觉少康不会这样的……

可是,这一切就那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发生在他的眼前――少康亲手杀了他的父母!

暗处,寒浇的元魂从浓浓的阴影中显现出来。

寒浇站在云涧的身后,嘴角轻轻的勾勒出一丝极为恶质的笑意!

忽的,寒浇紧紧的凝着眉,他猛然转身,在他身后,千万粒细碎的绿色光芒幽幽的飘来。

寒浇直觉的想要去阻扰,那光却像是有意识的透过了寒浇的身躯,融入了地上云涧的脑子里。

绿光消散之后,原本极为哭丧的云涧猛地咳出了口血,血沫像是雨一样,挥散而下。

寒浇的眉拢的更为严实,云涧的行为有些异样。

他蹲在地上,哈哈的笑着,笑了许久,才停下,寒浇听见他低低的极为自嘲的道:“哈哈……哈哈……哈哈……三月之期,我云涧竟将整颗心交付在你的身上,呵呵呵……天大的讽刺,我云涧竟会对自己的杀父仇人产生异样的情感……呵呵呵呵……”

这番话一下来,站在他身后的寒浇已然是铁青了脸。

寒浇听不下去,拧着眉,翻身一头没入在云涧身上。

这厢,魂魄共融周身的气息都带着幽暗和阴冷,原本陷入崩溃的云涧静了下来。

“他”站了起来,地上的人和血都没有了,微弱的光越发昏暗,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少年稚嫩的脸色透出几分怪异的笑。

忽然,“他”轻轻凝眉,脸色又是悲哀又是恶劣,轮换交替中,终于云涧抬起头来,灯光霎时黑了。

在黑的那一瞬间,云涧脸色的笑意依旧是恶劣的,只是眸色却是全紫,暗藏其中的刺痛挣扎染了整个眼瞳。

“他”渐渐掌握了身体的主控权了。

“那么……少康,我们来了……”

少年的嗓音里,夹杂着恶意和怀念,糅合在一起,倒是多了份诡怪和适合。

第23章 青鸾重逢

青鸾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凌乱的。

青铜柱上,多出了几道豁口,像是有什么极为锐利的刀剑劈上去一样。

青玉石板也碎的彻底,整块整块的裂开,从房梁而下的青衫撕得凌乱,一路延伸,一直到里室的温池里;池边都是溢出的水,水面也低了许多。

池水中间,盘坐着一个人,那人眉眼紧皱,闭着眼,规矩的保持着固有的姿态。绣有云翔锦绣图的宽袖露出了颀长骨节分明的手,手稳稳的搁在膝盖上,指尖轻轻捏成诀,一道淡绿色的光膜就笼罩在那人周遭,清清滢滢的,格外显眼。

闭眸仔细聆听,便听见那人低低的呢喃着:“抱元归一,梦幻泡影,一切为虚,一切为实,固守本尊……”

语调越来越高,越来越急迫,忽的拔高到极为难耐的音量,那人猛地睁开了眼,浅绿色的眸子中闪现了一丝艳红的光。

搭在膝盖的手咔的一声,掉了,浅绿色的光膜猛地挥散开来,形成一道极为霸道而又毁灭性的力量。

池水霎时炸开,周遭的青铜柱从中间裂开的,裂痕咔嚓攀升往上,摇摇欲坠。

池里的人,依旧稳稳的坐着,浅绿色眸中愈发的深沉。

他忽的起身,一个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一切又重归静寂,无辜的青铜柱裂痕咔的一声,裂的更加的厉害,许是所选的材质太过精练,又或是这青铜柱太过顽强,裂痕遍布,也不曾到了。就那样撑着,等着离去主人的归来。

外头,夜色弥漫,没有星星,同样的也没有月亮。

梨园尽头处的竹楼处一室灯光,光影柔和,透过开着的窗户投射出光彩印在楼外的小桥流水,倒是多了几分悠然自在。

那人就那样站在桥头,神情专注的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河水悠悠,他心遑遑。

他足足想了两天一夜,却是怎么也想不通透。

每次总是到了关头,心里一阵强过一阵的悸动和无奈将他辛辛苦苦才安静下来的心又打散的彻底。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令他发狂,可是发狂之后又多了份眷恋。

那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他想,或许大抵是栽在那孩子――不,寒浇的手里吧。

只是一旦想到,那人是寒浇,心里的不自主更甚,可是他却是从未从云涧身上看到一份半毫寒浇的影子。

他想,或许进入轮回之后,也就不一样了。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不那么为难自己,给云涧一次机会,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这个问题,好像没有答案,但却是在冥冥之中就已经被决定了。

他忽的明白了冥君所说的,魂飞魄散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大抵就是那样吧。

心思百转千回,最坏的也不过如此吧。

少康轻轻一笑,浅绿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柔和令之前困境不得出路困顿消散的一干二净,“许是如此,不也是吾所求的吗?哼,便是魂消魄散,亦不足吾忧。”

一念间,眉开花落,明白与糊涂间差的不也仅仅是一个度量,过了则是柳暗花明,没过便是回环无路。

少康浅色的眸子里一片祥和,嘴角微微翘起,人影便消失在桥头。

四周又恢复成静寂了,天穹一轮弯月偷偷的冒出了头,冷光洒下,桥下一片银光。

忽的,桥尾处的结境晃了晃,一只脚从虚空中踏了进来,紧接着便显现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袭墨黑色的衣裳,浑身散发着墨色的阴冷气息,面貌精致,眉眼处几道晦涩难懂的纹路,眼睛却是紫色的……

来人赫然是入魔苏醒过后的云涧。

“云涧”冲着木竹楼恶劣的笑了笑,低眉颔首间,样子却忽的变了,清秀了许多,眉梢的纹路消失了,脸上似乎带着疏离的渴望,那是云涧一贯的样子。

他低眉颔首,常人看不到的视角下,嘴角轻轻勾起,恶意十足。

青鸾殿里,少康施法恢复殿里的物事,便察觉到自己所设的结境被人波动了。

他凝神集想,脑子里浮现的人像却令他生生吃了一惊。

浅绿色荡起层层波澜,终究被千年修行的来的沉稳掩盖了。

少康保持着一贯的静默,静静的站在青鸾殿的中心,目光却透过了层层青衫,直视来人……

殿外,少年默不作声,身后暗黑无边的夜色衬得那人面容净白,宛若冬日初雪,凌厉而又洁净。

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

这是少康直觉的感受。

许是今夜的云涧穿了身紫色的衣裳,又或者是他自己本身的心境不一样了。

少康有些恍惚,又有些释然。

蟠桃之前,他尚且可谈笑风生,怎知蟠桃之后,就已然找不到那份安然自若。

这种感觉,算不上好,倒也不算坏,他想。

浅绿色的眼眸闪过趣味,一踏脚人也就到了殿前。

云涧此时,正好走到他的面前。

少康看了一眼,压制着内心的各类情愫,淡淡道:“你回来了。”

对面少年身躯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少年稍显稚嫩的嘴角在青鸾殿幽幽的夜色下泛出一丝微的坏意和狠厉,望进眼里,竟是被那眼底毫不掩饰的刺痛所感染。

再仔细看时,黑晶的眼眸似乎荡起一层幽幽的紫意,极短极快,快的让人感觉好像是那身紫色的衣裳所引起的。

少康忽的想起了纯狐所言,即便是尘封了三千年的记忆,此刻似乎还是可以清楚的记起。

生时有那么一个人,给他的感觉也是这样。

只是那人更为残暴嗜血,瞧见猎物时,恶劣异常,最喜剥皮拆骨折磨俘虏。

“嗯。”

云涧低低的应答将少康从沉思中拉了回来,眼眸微微眯起,却是睹见了云涧脸上稍纵即逝的失望。

“可是报的仇了?”

云涧深深皱眉,似乎这话触到了他的逆鳞,本是沉寂的脸,泛上一层难以描摹的神情:“仇?我会安排好的。”

“那便好……”少康本意不在那,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你……是否与一……女子交好?”

云涧一怔,脸色一片茫然,他道:“什么女子?”

少康见云涧这样回答,心里也就清楚了一大半。

那日情形虽然凶险,但是此刻静下来一想,纯狐所伤的“人”,似乎并非实物,法术幻化而成,怪他那时一心挂念云涧,扰了思绪。

“啊,无事,是吾弄错了。”

云涧一听,也不追究,只是沉着脸,一派深思模样。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吾?”

云涧眸底一片幽暗,脸上非喜非悲,深沉的像是脱离了肉体凡体直达幽冥地狱,带给人一种刺痛的悲恸。

“你……究竟是何人?”

少康一震,生生退了几步,反问道:“你以为吾乃何人?”

云涧埋着头,双肩微微抖动,幽幽笑道:“呵呵呵……”笑声戚戚,他忽的抬头,一眨眼半个身子抵在少康的肩上,贴的极近,黝黑的黑瞳此刻毫不掩饰的彰显出眼底紫黑的幽暗,眼睛层层晦涩黑纹迅速从血液攀爬出,浮现在半张脸上,印的人宛若鬼魅。

少康皱了皱眉,双手捏诀,指尖才搭在一起,便察觉到有什么阴冷的东西顺着腰侧一把潜入了宽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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