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军猛地睁开眼,对着自己刺猬似的短头发一阵猛搓,搓到最后低吼了一声一拳打上水泥墙。疼痛如期而至,总算清醒了一些。
后天还有训练,唔,得想想训练的事了。
林峰最先注意到苏尚吹牟灰谎,他一个月来一次也没有提到过袁大军,有一次林峰问起,他竟然没甚在意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苏尚匆桓龆嘣旅桓袁大军写信了,也没有电话。甚至有一次楼下的大爷过来喊他接电话,苏尚粗苯佣肆怂盆进了洗手间,让大爷把电话给挂了。
这太不正常了,放在平时,哪怕是苏尚凑在冲澡,也会马上套上衣服冲下楼等着接电话。
等到有罐头从部队飞过来,苏尚淳谷话寻裹扔在阳台上碰都没有碰时林峰想,哦,俩人闹翻了。
大学生活总是很丰富的,不再把全部闲余精力放在袁大军那里,苏尚捶11肿约夯褂泻芏嗫梢宰觥q校有很多社团,从自发组织的到学校组织的。从音乐到文学到医学到体育,一样不少
苏尚捶11忠桓銎镄猩纾每年暑假都会从一个城市骑行穿越几个城市到达或小镇或山区的目的地;苏尚椿狗11忠桓鲆搅贫樱学校组织,每年暑假都会到山区或者是边远地区给与医疗帮助;苏尚椿狗11郑在这个制度严格半军事化管理的学校,竟然每个月末都有一场学生组织的舞会,青春洋溢。
苏尚丛谇傲秸咧间做了选择,最后还是决定跟着学校的部队去做好人。到山区的医疗队成员都是学校的尖子生,并且已经到了大三大四大五,能够独立做一些诊断的。申请的过程并不容易,苏尚次了曾加通过率,主动申请的是后勤。他们医术再高,总要有个人管吃住吧。他是这么想的,不过看样子把自己是家中小少爷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最后虽然在期末考试结束后收拾行礼跟着大部队出发了,学校带头人也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后勤人员来带,而是一个普通的需要历练的医学生。苏尚粗桓家里挂了个电话,就踏上了贵州之旅。
袁大军抽出时间到了学校的时候,宿舍只剩下林峰齐东海和沈强。齐东海在学校附近找了兼职,趁着暑假勤工俭学。沈强用全宿舍人的图书证借了很多杂书,就穿着裤衩在宿舍放纵,准备享受几天。林峰高雅多了,人家有点绘画的底子,受解剖图的影响,正在笔记本上画骷髅系列的漫画。见袁大军推门进来也没奇怪,又画了一笔才指着苏尚垂馔和旱拇财趟担骸霸大哥,你家小弟学雷锋去山区下乡送温暖了。”
“什么时候走的?”
“有两天了。他们下乡的团队走的都很早,期末考试完直接就用大巴拉走了,一夜都没多留。没给你说?”
“唔。”袁大军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问:“他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林峰看着自己本子上的骷髅先生,觉得有点抽象,“学习很努力,兴趣越来越广了。有一回竟然拉着我去看别人打球,天降红雨!”
林峰想起什么事,突然站起来走到阳台上,把两三个囫囵包裹搬出来摞在他面前说:“袁大哥,你这东西还拿走吧,苏尚匆膊怀裕又不让我们吃,堆在阳台上占地方,每回检查卫生总受批评。”
袁大军搓了下鼻子,咳了一声说:“你们吃吧,你们照顾尚矗我应该请你们客。”
“嘿嘿,谢袁大哥。”林峰顺手就开了一箱,拿出来一罐午餐肉。他念着这几箱好东西很久了,就是每次玉手一伸,必定遭遇苏尚吹谋厣奔肌―凌空飞白眼。
“你和苏尚闯臣芰耍俊鄙蚯课省
“没。”袁大军抓抓头,眉头皱着有些烦躁,又无意识的抓了两下头说:“我先走了。”
“袁大哥慢走,我送送你。”
“不用。”袁大军扭头就走,表情有点僵硬。
沈强问:“他俩闹翻了?”
“你懂个屁!”林峰把箱子搬到自己床铺下,被沈强扔过来的拖鞋砸到了脑袋。
“我不懂屁,你懂,屁是你亲戚!你死定了,苏尚床蝗枚的东西你也吃!”
“袁大军让吃的!有种你别吃!”
沈强跳下床去抢,“有种你也别吃!”
俩人正拽着一箱水果罐头各持一角,林峰的光脚还踹在沈强肚子上,房门又被推开了,袁大军站在门口对看见的状况毫无所觉,平静地开口问:“知道他们那里的电话吗?地址也行。”
“对不起咯袁大哥,学校每次下乡地区划的都挺大,听学长说是流动式的,在乡镇想了解了情况不一定停在哪里呢。你写信也不现实,等你信到了,他们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袁大军关上门走了,僵持的两个人瞬间活力恢复,两条腿踢来踢去一场大战又开始了。沈强气喘吁吁,“你丫就是一牲畜,带毛的!你不是过天就跟着大一的支教部队走了吗,两对在一个地方。”
“谁说的?”林峰把罐头挑挑拣拣往自己柜子里塞,“还差几里地呢,不知道能不能遇上。袁大哥这么好的人,我能糊弄他吗?”
“德性!”
苏尚聪孪绲纳活还是很有意思的。
汽车穿过山石公路,最终停留在一处丘陵地段。丘陵的好处就是不像石头山那样贫瘠,最起码辟出来的田地很肥沃,玉米已经有半人高,长势喜人。
住处是村里的支书在村大队安排的,是大队办公的两口窑洞。里面虽然黑乎乎的几乎没有什么采光的讲究,但很神奇的,苏尚赐那破烂的木头门口一站,竟然能感觉到有凉气从窑洞里刮出来,清爽的很。
村子里的孩子很好奇,围着两眼窑洞探头探脑,苏尚垂来时带了一包奶糖,挨个分了,立即就赢得到了一群孩子的友谊。
“你们从哪儿来啊?”一个正在换牙缺了两颗门牙的男孩子问。
“广州。”
“在这住几天?”
“一个暑假吧。”
“哎呀,我们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哩。”
苏尚吹愕阃罚帮着同学把砖头垒起来往上架木板,床不够用。
“老师,这边蚊子可厉害了,睡觉的时候要在窑洞口点艾。”
“谢谢小妹妹。”
苏尚匆丫体会到了,窑洞里面温度低还好,门口甚至能听见蚊子的“嗡嗡”声。抬头,可以看见门口上方密密的一片蚊虫。
35、寻找
围着的孩子等着他们把“床”架好铺好被褥,天色渐暗下来,慢慢都散了。缺门牙的那个男孩子还转着圆眼睛扒着门柱站着,热情的问苏尚矗“老师,我去给你们割艾草吧?”
“你该回家吃晚饭了,回去晚了你爸妈担心。”
“没事,我去吧。”男孩子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艾草跑回来,堆在门口热情的解释该怎么点才能浓烟滚滚,嘴里还道:“老师,你的糖可真甜。”
一同过来的姚远师兄冲苏尚刺裘迹苏尚慈套⌒Γ又摸出来一颗糖递给那孩子,“谢谢你帮老师割艾草。”
“嘿嘿,明天我还帮你割。”
男孩子小心翼翼的把糖放进口袋里,一手捂着口袋跑了。
“他们可精了,知道怎么讨好人。”姚远笑着说,“你看吧,明天小家伙肯定还得早早的来。”
话音刚落小家伙就窜过来了,因为少两颗门牙声音一大嘴巴就有点漏风,大老远的喊:“老丝,我叫二黑,明天等我来了再割艾草,他们割的都没我割的好。”
苏尚淬读艘幌拢半天回不了神。
姚远玩笑道:“村里孩子们的名字总是有意思的很,还有把牲畜名字直接拿来用的。明天要是听见谁叫二狗、毛驴、三蹶子,也别觉得奇怪。”
“农村有迷信,说是起的名字越贱孩子越好养活。”
“行啊尚矗这都知道。”
“汉武帝的小名就是这么来的吧。”彘儿彘儿,苏尚丛谛睦锬钸读奖椋大黑两个字还是不受控制的涌到了脑子里。
山区的夜很凉很安静,躺在床上能听见虫叫声。好吧,如果没有蚊子在自己耳边哼哼唧唧就更好了。尚从么驳グ炎约和晖耆全的包裹起来,还是觉得身上被蚊子咬了。姚远在一旁低声和师兄聊天,“山区什么病最多?听说你们去年下乡正好遭遇一场传染病?”
“去年雨水多,农村牛粪猪粪什么的也不清理,雨水泡泡人踩踩,一个村子好多人都拉肚子,控制不住,还死了个孩子。”
“不会是霍乱吧!”
“像,不过不是。”
因为是木板架起来的一排,大家睡在一起就是个大通铺,还颇有点文革前佃农们住的样子。遥远扭头对苏尚此担骸安恍邪∷丈矗你可得注意点儿。瘦不拉叽的,真得了什么病缺医少药。”
“你不就是医吗。”苏尚次言诒坏ダ镂蜕瓮气。
“呵,看来你对师兄的医术十分信任呐。”
“是呐是呐。大师兄,师父被蚊妖给咬啦!”苏尚垂稚怪气。
几个人哈哈笑,又把来时路上见到的风景聊了一遍才渐渐入睡。
尚此的不是太好,蚊子不眠不休的嗡嗡嗡,还在他脸上叮了数个大包。尚垂欠连连,眼睛睁不开,偏偏脑子里的画面不停的闪。他亲了袁大军,袁大军擦了嘴,推开了他。苏尚捶来覆去,最后长长叹了口气,面朝下趴着睡,把脑子里那个袁大军狠狠的塞到茅房里。
遥远含含糊糊的说:“别折腾了,明天还得早起游街串巷。”
“唔。”
山里的早晨是清凉的,阳光是柔媚的,鸟叫声是甜美的,就连早早起来围观他们洗脸刷牙的孩子们都是热情洋溢的。二黑不知道是真的惦记他的糖还是想和他亲近,一大早就在窑洞门口等着,见他出来就跟前跟后。
“老师,你被蚊子咬啦?!”
“老师,你的糖可好吃了。”
“老师,你用的啥东西刷牙啊,真香。”
一个女娃娃甜甜的在一旁喊:“笨蛋,那是牙膏,薄荷味儿的。”
“去去去,就你聪明。”二黑对女娃娃不屑一顾。
“不解风情的家伙,将来讨不到老婆。”姚远揉二黑的头,被小家伙嫌弃地躲开了。
“谁娶她呀,流大鼻涕!”
女娃娃愣了一下,下嘴唇包住上嘴唇,嘴巴扁了几次,见没人哄也没人骂他,捂着眼睛哭着跑了。二黑把人气走好像也没开心,气哼哼的踢着脚下的石头。姚远冲苏尚雌沧欤苏尚磁ね返溃骸盎共蝗ト叭埃把人气跑了。”
“哼,我才不去呢。”二黑提了桶去蓄水池旁汲水,回去的时候表情闷闷的,等苏尚聪垂脸才说:“老师,你给芹妞看看她鼻子吧,总是大鼻涕。”
小孩子闹起别扭不是一般的好玩,苏尚纯醋潘坚持做出很不屑不情愿的表情有点想笑,最终还是忍住了,“你把她带来,让姚远医生给她看,我医术不行。”
二黑一溜烟的跑了,姚远哈哈大笑,说:“小孩子真是可爱的很。我上小学那会儿总是欺负我们班一个小姑娘,每天都欺负,天天看见她哭心里又难受,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怎么想的。”
“少男怀春了呗。”那边师兄打趣。
“后来在一起了?”尚次省
“哪儿呢!那小姑娘半溜转学了,据说是被我欺负怕了。”
师兄摆出一个恶霸欺凌良家少女的姿势,粗眉毛毛毛虫似的一爬一爬,挑着姚远的下巴说:“你当初是不是这么吓唬人家小姑娘的,嗯?”
“呕!”姚远抱腹呕吐。
苏尚锤着笑,想起小时候确实是心思难琢磨的很,往往做些和自己想法背道而驰的事情。
“尚茨兀可涎y氖焙蛴忻挥衅鄹汗哪个小女生?”
苏尚聪肓讼耄“那倒没有,欺负男生算不算?”
“就你这小身板儿?不被男生欺负就谢天谢地了。”
苏尚匆膊环床担收拾好了去后面帮忙准备早饭。灶是大队的地灶,一群学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里面不乏有农村过来的,熟练的生火切菜。苏尚创蛳率郑隔着小窗户看见二黑别别扭扭的拉着还在哭的芹妞过来,心里暖暖的。青梅竹马嘛,总是一路吵吵闹闹过来的。
小孩子鼻炎,能整年整年的流鼻涕,姚远让她回去每天用盐水冲洗鼻子,每天多吃蔬菜。小姑娘原地复活,甩开二黑的手说:“我就说流鼻涕是因为生病了。以后我鼻子好了,谁爱和你玩!”
上午在大队院门口摆了两张桌子,人人穿着白大褂准备义诊,到还真有不少老百姓过来。山里人小病忍着,大病当小病治,接诊了十来个,苏尚丛嚼丛骄醯谜饫镆搅频穆浜蟆k们能做的不多,诊断,给一些不算贵但还帮得上忙的药,一些慢性病,还是要到镇上的医院治疗。两天下来,瞧病的人渐少下来,苏尚纯始跟着师兄和带队老师去卧病在床的一些人家走访。
路边有一丛丛的野草莓,这是苏尚醋约浩鸬拿字。果实小指头大小,红色的,吃着却没有什么味道。还有很多野葡萄树挂在两旁的山坡上,上面绿色的葡萄一串串的,可惜都很小,估计到他们离开也吃不到。如果不是缺水缺医缺教育缺各种生活必需品,生活在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医疗小分队扛着大旗往山上走,不远处能看见另一面大旗在空中飘。身边有孩子跟着,二黑就在行列里,边走还边冲苏尚此担骸袄鲜Γ俺家菜园里有菜,俺妈让你们看完病回去薅了调菜。”
“回去谢谢你妈妈。”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