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城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快七点了,等他们回去煮饭,再把菜做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吃得上晚饭。
他只好对宁君延说:太晚了会饿,不如今晚我煮面给你吃?其他复杂的菜我不会做,但是煮面还是可以的。
宁君延看他:你给我煮吗?
陈韵城笑着点了下头。
宁君延说:好。
不过他还是买了些肉和菜,打算回去冻在冰箱里,装了满满三个大口袋离开超市。
回到家里,宁君延先拆开陈韵城手上的纱布看他掌心伤口恢复情况,之后给他换了干净的新纱布。
陈韵城去厨房煮面,先把宁君延新买回来的调味料整理出来放在橱柜里面。
宁君延在旁边把几乎没怎么用过的锅和碗筷勺子清洗了一遍,又把今天买的蔬菜摘洗干净。
陈韵城在旁边看他,发现厨房里这些工作,宁君延做起来确实比他动作熟练。
烧水煮面的时候,宁君延也一直没有离开厨房,而是站在旁边看他。
陈韵城有点紧张,被锅里烧开的热水熏得额头微微出汗,他转头看向宁君延,说:要不你出去等?
宁君延靠在门边,双臂抱在胸前,语气平淡道:我想看你。
陈韵城转回头盯着锅,拿筷子在里面无意识地搅动,感觉热气熏到脸上,熏得脸也开始发烫。
没有什么有味道的臊子,陈韵城煮的面就只加了青菜,打了两个蛋,他有些心思浮动,火候也没掌握好,面条挑出来已经绵软了。
和宁君延面对面坐在客厅里吃面的时候,陈韵城自己尝了一口都觉得不好吃,于是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宁君延。
宁君延却好像吃得很香。
是不是不太好吃?陈韵城问道。
宁君延说:没关系,我可以吃。
陈韵城有些不好意思,那就是不好吃了?
宁君延对他说:所以你煮给我一个人吃就可以了,别煮给别人吃了。
陈韵城低下头,用筷子在碗里戳了两下,沉默着继续吃面。
后来宁君延去洗碗,陈韵城心里一直在琢磨今天早上宁君延说的那些露骨的话,他觉得自己像极了缩头乌龟,然后宁君延就拿根筷子在他的壳外面不停逗弄他,只要他忍不住把头伸出去咬筷子,宁君延就会当头一刀给他斩下来。
他很害怕,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怕宁君延什么。从小到现在,宁君延对他恐怕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宁君延会掐关安霖的脖子,会拿棍子敲干爸,可是他受了一点伤,宁君延都可以蹲下来为他揉脚,宁君延是不会伤害他的,他到底怕什么呢?
这样暧昧不清地沉默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陈韵城晚上已经躺在床上想要睡觉了,有一个瞬间突然想通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去找宁君延聊聊。
第40章
走到宁君延卧室门口的瞬间,陈韵城有点泄气。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很轻地敲一敲门,心想如果宁君延已经睡了,今天就不说了。
结果他才敲了两下门,就听见宁君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对他说:请进。
陈韵城拧开门把手,将门打开一条缝,看见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台灯,宁君延正靠坐在床头,膝盖上摊开一本厚厚的书。
打扰你吗?陈韵城问道。
宁君延看着他,说:不打扰,你进来。
陈韵城走进去,站在床边对宁君延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宁君延把书合拢放到一边,对他说:坐下来说。
陈韵城本来是希望宁君延跟他去客厅坐下来说话的,这时看见宁君延没有从床上起来的意思,只好在床边坐下来,轻声喊他的名字:君延。
宁君延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侧坐在床边的姿势并不方便,陈韵城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正面对着宁君延,盘腿坐在床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宁君延身边那本书上,发现是一本全英文的书,上面的名词他几乎一个字都看不懂。
宁君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只手按在书的封面上,问他:睡不着?要不要我给你念书?
陈韵城笑了一声,你念了我也听不懂,正好催眠吗?
宁君延修长的手指在硬质书壳上轻点,想了想才说道:想看漫画吗?
陈韵城听到漫画两个字,就想起了那本《迷情宝典》,强忍住羞耻没有抬手捂住脸,他说:不看了,我快三十的人了,对漫画已经没有兴趣了。
宁君延哦一声,问他: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陈韵城很少听到这个问题,他以前那么多朋友,大家会一起喝酒聊天,却几乎不会有人问他对什么事感兴趣。
仔细想想,他好像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情,尤其是离开学校出来工作以后,先给自己定了一个存钱的目标,然后就辛苦赚钱。到现在,他最大的目标就是快点把钱还给宁君延。
我也不知道,陈韵城说,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
宁君延点点头,我也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
陈韵城闻言有些诧异,你对你的工作不感兴趣吗?
宁君延说:工作就是工作,选择了一件事,把它做到最好,不一定需要兴趣。他停顿一会儿,不过那是遇到你之前的想法。
陈韵城愣了一下,他心脏开始一点一点逐渐激烈地跳动起来,他想自己要阻止宁君延说下去,可是到这时候看着宁君延又说不出话来。
宁君延说:再见到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陈韵城转开了视线,他再次道:君延。
宁君延说:你第二次喊我名字了。
陈韵城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把话说出口了,你说你不同意就不让我离开,你想过我们最后会怎么样吗?
宁君延说:什么怎么样?
陈韵城低下头,看着自己盘起来的膝盖正靠在宁君延薄被的边缘,他说:我记得小时候你爸妈来把你带走,其实我很希望你不要走,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这些话,陈韵城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
他到现在还记得宁君延被带走之后,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他很想哭,但是忍住了。有人过来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乖巧一点,害怕别人会嫌弃他。
这时候宁君延坐直了身体,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陈韵城的手,似乎是害怕碰到陈韵城的伤口,宁君延只是握住了他从纱布边缘伸出来的手指。
陈韵城没有挣开,这一瞬间他们又像是回到了十多岁分别的那一刻。
可是,过了很久,陈韵城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必须跟你爸妈回去,我没有资格把你留下来,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宁君延的声音低沉:你觉得我现在没有资格把你留下来?
陈韵城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亲兄弟,长大之后也没办法一直生活在一起,总会有各自的家庭的。
宁君延问他:你会吗?
陈韵城说:我不一定会,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有,你那么优秀,不知道有多少同样优秀的女孩子想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