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吏部一指调文,要将在外多年的霍长歌召回长安。
霍长歌早就吩咐夫人收拾好行李,衙门也提前做好交接准备,所以不慌不忙,将重要的事儿一一答了最好,就只剩下最后一件。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
他驾着一辆车前往兔子店,路上积雪堆积,不大好走,满地凝结着寒霜白雪。
行至一半。连延的云气,重重的雾霭,遮蔽了太阳和霞光;先是小雪淅淅沥沥的飘洒,继而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马车晃晃悠悠,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正了正自己的发冠,这才下车前行,身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肩膀都觉得沉重。
店面才开张营业,已经有不少的客人,小店儿里挤满了人,还有排队的,热腾的人气儿融化了积雪,霍长歌抖了抖肩,挤了进去。
有人不满想要骂他插队,结果见他衣着富贵,就忍住了不满,讪讪不平的向后让了让。
白雪正忙着结账,抬头看见了他有些惊讶:“霍县令。”
先前不满的人,庆幸自己闭上了嘴巴。
霍长歌:“我已经不是县令了,准备回京复职,找你有些私事。”
月牙已经离开兔子店,白雪一个人经营,甫一开店门,旧客们都涌上来,人多的让她焦头烂额,故而给了一个歉疚的眼神:“能否等我片刻?”
霍长歌颔首,拎了个板凳在角落里坐着,闭目养神。因他的存在,原本嘈杂的兔子店渐渐变得安静。
白雪拨弄着算盘,结了三家帐,得出空闲便来到他身边:“大人久等了,是有什么事儿?可否坐下来吃些东西慢慢说?”
霍长歌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我听说你不识字,所以我念给你听。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白雪呆愣了片刻:“这是结婚证?”
霍长歌:“衙门给开的婚书证明,肖张临走前托我办的。他已经画押,只要你再按上指纹,这婚事便成了。”
白雪自年前就没了肖张的消息,以为他们两个是“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万事开头好,很少好收场。
没想到竟有一纸结婚证等着自己。
“他还说了什么?”
“便是假成亲也要选个好的。”霍长歌面无表情的学着肖张油腔滑调,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白雪扑哧一笑,拿着两份婚书转头就去柜台里面拿了印泥盖上了手印,她自个儿保留了一份儿,剩下那份儿给了霍长歌。
霍长歌:“他走的时候匆忙,不然就亲自拿给你了。”
白雪打听道:“他去哪儿了?”
霍长歌将婚书折好放进怀里,说:“长安。新年前便已走,除夕夜都是在路上过的。”
白雪惊讶:“怎么这么着急?”
霍长歌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背对着挥了挥手便踏进了风雪里。
白雪想,一个两个的竟是都走了,莫云渊怕是也待不了多久。
西山为水水为尘,不是人间离别人。
冬夜万籁静寂无声,已近五更时分被子却还是冰冰冷冷。炉中沉香已燃尽,灯光昏暗,孤冷凄清,这样的夜何时才是尽头。
莫云渊睁眼看着窗外,结成的霜花伴着明月,不算寂寞。
就在这静悄悄的时候秃然有门被推了一条缝的咯吱声,平日里不会被发觉,夜里倒是很明显。
莫云渊脑海中一瞬间的想法,便是有刺客。
肖张离开,他派了一队护卫;霍长歌启程,他又派出了一队护卫,眼下府邸空虚,叫贼人摸进来也是合情合理。
他默默的摸出了自己枕头下放的刀子。
那人影慢慢靠近,伸手拨开了幔帐,弯下腰来。
也就是那一瞬间,莫云渊忽然暴起,刀子直奔对方喉咙。
两人打了个照面,他的刀生生转了个弯儿,向下扎进的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