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说了很多的话,籍月柔给出最大的反应就是一声冷笑。
监牢里很冷,劣质油灯散发着难闻的气息,和已经发霉的稻草混合在一起,地面的潮湿冰冷,到处爬的蟑螂老鼠,都在击打着人的心理防线。
逼人的寒气耿耿的星光随着月亮透过铁窗照射进来,漏声丁丁角声悠悠夜正长,隐隐能听见,风吹着树忽扇忽扇动,绕树乌鸦风霜凄苦无栖处。
能在这种环境下撑下去,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谎话,内心也算坚韧,那必死的决心一定是孤注一掷的支撑。
白雪仔细的看她每一个表情回馈,最后得出的结论:“你是主动愿意为她赴死的。”
籍月柔僵了片刻,继续抹着眼泪说安和。
白雪:“已经找到了孙氏是凶手的证据,肖张不会让她逃掉,但我很疑惑你为什么舍命帮她。准确的说,是我的一个朋友,想知道理由。”
杨柳说,她不相信妻妾联手杀丈夫这种事情,如果白雪能够证明自个说的是对的,她愿意免费白打工三个月。
节省开支对于白雪而言,一直有着非常大的诱惑力。
籍月柔低头重复着安和是凶手之类的话。
白雪:“是因为他花心吗?”
月柔眼底闪过一抹讽刺:“如果大理寺觉得抓冼国公的儿子那么困难,完全可以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随便给人扣帽子。”
“迷药还有杀人的工具,都是有购买渠道的,现在已经查到了,东西是冯由买的,冯由是孙氏贴身丫鬟的丈夫,这点抵赖不得。”
“……”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杀人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没有一个凶手是可以逃掉。冯由会像你这样忠心耿耿不出卖她吗?我觉得不会。”
籍月柔终于抬起头来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慌:“你们要是不想抓冼国公的儿子,那就直接处死我交差得了。”
白雪让那个衙役走远一点,然后说:“这个案子最后定义谁为凶手跟我都没太大关系,我只是为了免三个月的工资,来问一问你的理由。”
籍月柔听着这荒诞的话,怔怔的看着她,好半天才讥讽的笑着说:“我能有什么理由啊?无非就是想拼尽性命出掉两个人渣。”
白雪:“继续说。”
籍月柔:“安城,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他的父母把希望寄托于一个贤惠的女人身上。安和,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看着正直,实际上一直暗自窥探嫂子。当然了,冼国公府没一个好东西,冼国公夫人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冼国公是个毫无决断的男人,他在两个儿子当中徘徊,导致了孙风杳的悲惨,让她作为一个女人被丈夫怀疑和小叔子有染,被小叔子几次威胁强迫。所有人都在害她,我要救她,我只能这么救她!”
白雪:“你为什么要救她?她帮了你?还是……”
籍月柔笑盈盈的不说话,白雪突然明白了理由。
没有比这更正当,更恰当,更有理有据的理由了。
籍月柔用指尖擦去泪滴:“都是我的错,原本准备的是冰块,结果被我保存不到弄化了。也许是老天捉弄,上元节还没结束天就暖了。”
“冰会断裂,用冰锥来杀人,尸体的伤口上会留下冻伤坏死的痕迹,再分析谁能拿到冰,一样可以找到凶手。”白雪有一些遗憾月牙不在,因为除了月牙以外没人听得懂:“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告诉我们,犯罪行为人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体及其周围环境,会自觉或不自觉地遗留下痕迹。”
籍月柔一字一句的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把我能说的都说了。你是女人,你应该明白她有多难,帮帮她,所有的罪我来承担。”
白雪尚未说话,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
“并非我是那偷听人墙角的小人,只是我被关在这,离不开。”安和从隔壁发出动静:“我不知道孙氏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我从来对嫂子尊重,没有丝毫僭越,甚至一直在避嫌。”
白雪默默的走到旁边的栏杆处,看见气静神闲坐在那儿的安和。
安和抬头:“肖二奶奶,有人在说谎。籍月柔,你的奋不顾身也许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伟大,你是被利用的棋子,被欺骗的爱人。”
说谎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是孤注一掷为了她的籍月柔?
是文质彬彬,有可能是衣冠禽兽的安和?
还是在籍月柔言语里,楚楚可怜的孙风杳?
白雪不清楚,但每个人都会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上来描述问题,信息不能达成一致,这并不奇怪。
至少现在可以确认杀害安城的凶手就是籍月柔,而幕后的指使者是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