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幽暗,撒风透气的义庄中,满是尸体腐臭味夹杂着的阴寒之气。
刘遇捂着鼻子,小心掀开草席,尸体血肉模糊的狰狞面容瞬间映入眼帘,刘遇手猛地一抖险些吓倒在地。
片刻后,刘遇闭了闭眼,强自镇定心神,他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将眼神慢慢移到尸体干瘪的手腕上,那手腕皮肤已焦黑枯黄但隐约还能看出一条青黑的经脉蔓延而上。
不仔细看,便会被人当做是血管忽略而去。
只一眼,刘遇掀着草席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他额头渗出冷汗,眼中满是惊恐,面上肌肉不停抽搐着。
不自觉后退几步,腿弯一软便颓然地坐倒在地。
刘遇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突突跳动,他颤抖着撩起衣袖,清冷月光下,手臂皮肤下,影影绰绰也有一条同样的青黑经脉纠缠着蜿蜒到心脏!
大人,大人!主簿在门候着半晌不见人出来,便寻了进来,看见刘遇瘫坐在地,一惊,忙跑来扶起他。
刘遇面色苍白,踉跄着站起来,待两人出了义庄,才回过神,同候在门外的小厮沉声急急道:快,快去通知夫人,让她带着少爷先回娘家!今夜就走,马上就走!
小厮见自家大人主人神色焦急,忙不迭应承下,急急跑去通知。
刘遇转头看了眼义庄,昏黄的灯笼在北风中飘摇,飞雪积在灯笼山,本就昏黄的灯光,又平添几分森寒。
大人
刘遇冷汗涔涔盯着那盏灯笼,强自镇定的声音颤抖而绝望:你说,真有报应么?
主簿以为大人是在说近来命案,便道:自然是恶有恶报,天道轮回!
闻言,刘遇身体猛地一晃,喃喃念叨了几声,天道轮回,天道轮回面上似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片刻后,他一咬牙,仿佛决定了什么,转身快步向着衙门走去。
你说密室中人是那妖杀的?
屋内暖意融融,角落里炭火盆噼啪作响。
霍长婴点头,将手往手捂里缩了缩,此时静下来,即便屋内有炭盆他还是冷得很,便也不想再多加解释,懒懒地蜷缩在坐榻上。
那妖此后还会作恶么?萧铎眉头蹙起问道。
霍长婴摇摇头:不会了,只是,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慢慢氤氲了眉眼,他缓缓叹息道:会慢慢忘了所有,包括净元大师。他没有立刻抽去菩提妖的记忆已是违规。
而,牡丹花想着,他就有些头疼,花妖也不知是因修为太深厚,还是对陆青的感情太执着,即便被废了修为竟也还保留着对陆青的全部记忆。
等着的人,毁弃一身修为只想换回爱人性命,被等着的人,枯守奈何桥只为再见爱人一面。
阴差阳错,却各自执着。
昔日,父皇和母后亦是如此,生同寝死同穴,绝不独活于世。
霍长婴微不可查叹口气,眸中涌出一丝困惑,这到底是种怎样的感情呢?
他正在愣神,耳边便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仔细分辨竟还有一丝颤抖,男人问:这法术对人,有用么?
霍长婴撇茶的手一顿,杯盖放下一声脆响,他侧头奇怪看向萧铎,见到男人眉头紧蹙,面色紧绷,男人冷冽的眸中隐藏着压抑的情绪,仿佛他轻轻一碰就会顷刻决堤。
他眯了眯眼,不知怎的,他直觉不想再去探求,只是想想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底挣扎叫嚣着翻滚而出,那种感觉太过陌生,可竟又有些熟悉?
霍长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别开脸,不着痕迹地在心口几处穴道点了几下,异样才被压下。
他低头轻笑了声不在意道:怎么可能,人又不是妖,没有修为没有妖力,这种法子也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伤害。
端起茶杯喝了口,他抬眼瞥了眼萧铎笑道:萧将军还对这种旁门左道感兴趣?
萧铎只是定定看了霍长婴半晌,不言语,却暗自握紧了拳头。
月上枝头,两人各自无言。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萧铎起身告辞,霍长婴在想着白日里的事情,只淡淡应了声。
萧铎还想再嘱咐两句,终也没张口,转身就要出门。
忽的,他蹙起眉头。
长姐,是你在门外?萧铎沉下脸,抬手推了推门,门锁碰撞哐啷啷的响。
他额角猛地一抽,长姐你这又是做什么?
门外,萧绮罗歉意笑道:抱歉阿铎,听说最近永安城不安生,我特意做了个牢固的锁头,来你这儿试试,没成想,竟然打不开了。声音有些尴尬。
萧铎脸色一黑,便听萧绮罗隔着门故作低声道:最近永安城不安稳,听说出了好几期命案,很是古怪,你陪着常姑娘,免得人家害怕。
萧铎方要开口,便听门外萧绮罗拍了拍手,道:对了,你要相信长姐的本事,明日一早你上朝前,定能打开!
接着是渐行渐远的急促脚步声。
他实在是对自家这个痴迷机关的姐姐没辙,每次想出新机关都要在他身上试一试,现在连带着长婴也要同他一起。
萧铎推门的手放下,摇摇头无奈转身,脚步忽顿,正巧撞上霍长婴揶揄的目光。
将军,今儿睡哪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长姐总在助攻篇】
阿肥(双眼湿漉漉):疼,被捏的好疼
念君(心疼):不哭不哭啊,乖,哥哥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萧铎:门锁了,要不今晚就
长婴:哼,自己打地铺
萧铎(暗喜握拳):终于进屋睡了
念君:娘亲,谢谢你
萧铎:长姐,谢谢你
长姐:what?我究竟做了什么??
另,昨天写到阿肥眨下眼喃喃道:仙,仙人作者君忽然顿住,歪头想了下,仓鼠眨眼么,于是秉着科学的精神,作者君颠颠地去请教了养仓鼠的基友。
基友想了下说:它会抛媚眼
我:所以它到底会不会眨眼?〒▽〒
第26章同榻
屋内炭火啪啪作响。
两人都是不喜熏香之人,只在屋内案几雪白瓷瓶上静静插着几枝梅花,暗香雅致。
萧铎迎上霍长婴投来的讥诮目光,此时屋内少年早已卸下了伪装,乌黑长发随意梳成一束,懒懒靠着坐榻上,唇角含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萧铎握拳轻咳了声,赶走少年张口之前抢白道:我打地铺。
霍长婴张了张口,本想揶揄几句,见萧铎隐约窘迫的神情,话到嘴边转了个圈儿,一同睡吧,地上凉。
闻言,萧铎猛然红了耳尖,背在身后的手搓了搓,想说些什么,便听见霍长婴不在意道:放心,床大得很,不会挤的。
萧铎:似乎不是挤不挤的问题。
冬夜被衾寒凉,霍长婴缩进被子不由打了个哆嗦。
伸出手推了推贴着床边睡的萧铎,懒懒道:去,把灯灭了。
睡在外侧床边的萧铎侧头瞥眼冷的微微发抖的少年,只得任命地起身去熄灯。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昏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