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萧铎便发现身边人已平稳了呼吸。
轻轻转身,看向枕边人,少年眉眼清秀,依稀还存留着儿时的模样,他还记得那时候,小长婴跳脱调皮,三天两头上房揭瓦,和他从前见过的自持稳重的世家公子全然不同。
而他从小沉闷,无话。
明明是那般不同的两个人,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移不开眼的呢?
不管怎样,人又回到身边就好。
萧铎想着眼中不由染上一层暖意,不久便也睡着了。
睡梦中,霍长婴似乎迷迷糊糊在来到了城南的那处宅子。
宅子没有如今的颓圮,春雨蒙蒙,料峭飞檐便笼在其中,竟生出了一份出尘之气。
霍长婴挑挑眉,难怪阿肥总是念叨着仙人,难不成这里还真有修道之人?
他抬脚正欲进院子,却见到一个小孩儿蹲在墙角哭泣,脸埋在臂弯间,只能看见肩膀在不停抽泣。
霍长婴心头一跳,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肩膀,温声安慰问道:你怎么了?是有谁欺负你了么?
小孩儿仿佛察觉不到他存在般,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却自言自语般狠狠道:我要杀了他们!咬牙切齿语调,仿佛蕴含着滔天恨意。
霍长婴一愣,踉跄后退几步,他瞳孔骤缩,心脏处跳动异常,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眼前画面骤然抽离,让他不由一阵眩晕。
等他在睁开眼时,竟然回到了霍家府中。
他正躲在衣柜中,依稀记得好像是在同谁玩捉迷藏。
你怎么能将长婴送到清玄那里去,长婴还这么小。妇人温柔和悲痛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他朦朦胧胧地想这应该是他的母亲。
男人安慰叹息道:若非如此,将来霍家必遭大祸。
妇人闻言抽泣起来:长婴是我心头肉啊,从他那么小,一直养到这么大,我舍不得啊。
你舍不得,我便能舍得么?男人叹息一声:即便养个猫狗,也有感情,况且长婴那般乖巧。
柜子里的霍长婴,一阵疑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中闪过,却又抓不住。
还未及他细思,眼前画面倏忽变化。
他背着小手,瞧着眼前的人。
给!
霍府中后花园里,年幼的长风将军将手中的糖画递过去,眼睛却别扭地看向池塘,努力稳住紧张的神色。
霍长婴看了眼糖画儿,弯了弯眼睛藏住眸中玩味,用幼稚口吻问道:小哥哥,你给谁啊,还画个凤凰。
你。
较为年长的小萧铎登时红了脸,气结欲收手,却被一双白嫩嫩软乎乎的小手抱住。
小霍长婴笑道:我没说不要啊,而且我有名字的呀,你是不是不知道啊,我叫霍
知道。小世子忙接话道。
小长婴扬起唇角,可下一刻他的笑就僵在脸上,前一刻送他糖画儿,别扭温暖的小将军竟周身浴血,后背被人划出长长的血口子,血肉模糊很是骇人。
却还执拗着将他护在怀中,气息微弱地不停安抚着他:不怕,不怕。
小长婴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怎么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他不住地用手按着小萧铎的伤口,可血还是汩汩地向外冒。
他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地一声声唤着少年的名字:阿铎,阿铎
半夜,萧铎猛然惊醒,侧头看向身侧的人,发现霍长婴竟然泪流满面,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口中喃喃念叨着,模糊不清,秀眉紧蹙,面上满是悲伤。
他心头刺痛,长臂一揽将人搂到怀中。
怀中人仿佛感到温暖伸出手紧紧搂住萧铎的腰,将脸埋在男人胸口。
萧铎神情一滞,眸色动了动,抬手安抚着少年惊慌的情绪。
不怕,不怕。
蓝念君房中,阿肥正暖洋洋的窝在仙人给他做的小窝窝里。
阿肥舒服地眯起眼睛,在温暖舒适的小窝里打个滚儿,蹭了蹭后院李婶儿特意做的柔软小枕头,阿肥觉得,这辈子的鼠生值了!
蓝念君将阿肥的小窝放在床头小几上,轻柔地同阿肥道了声安,便径自上床歇息。
乌云蔽月,北风呼啸。
窗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小窝里阿肥正兴奋地睡不着,听见异样,小耳朵一抖,鼻尖抽动几下,黑豆小眼警惕地看向窗口。
而就在他看向窗口的瞬间,那里正站着一个黑影,身材高大魁梧,似乎想要穿门而入。
阿肥背脊的毛毛瞬间炸了起来,窜到蓝念君身上,冲着门外黑影龇牙咧嘴,喉咙中发出警告声。
笑话,这里是他阿肥鼠爷拦下的地盘,仙人也是他要罩着的人。
怎能容许其他妖染指?!
门口那黑影,迟疑片刻,不知是忌惮房中的阿肥,还是别的原因,片刻后便不见了身影。
阿肥趴在蓝念君身上,抱着小爪子站了起来,向外探望了下,确定妖走后,倏地松口气,扑通一屁股坐在蓝念君的胸膛上,小爪子不停地拍着小胸脯。
可真是,吓死鼠了!
他是开智的小精怪不假,但除了号令众鼠兄弟耀武扬威,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鼠,从没和别的妖怪打过架,而窗口那个只看看影子就知是个不好惹的。
但是为了仙人,他也要拼一拼的!
想着那妖骇人的影子,明天一早,他一定要去告诉去美人天师。
阿肥挠了挠小耳朵,觉得有些烦躁,转头却正好瞧见仙人的睡颜,小爪子一顿,不由抱在胸前,眼睛眯起来,仿佛在笑。
仙人,怎么这么好看呢!
方才的惊吓瞬间被阿肥抛到脑后,他刺溜一下滚到蓝念君颈边,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自己团成一团,贴着他的仙人,睡着了。
天光蒙蒙亮,月亮还挂在天幕上。
东市,一声惊叫划破睡眼朦胧的永安城。
永安城又出了命案。
作者有话要说:
快困死的作者君在和阿肥抢温暖的小窝窝~~~被阿肥一小爪子拍飞~~~拍没了小剧场〒▽〒
第27章汤药
天蒙蒙亮,萧铎便接到宫中的旨意,要连夜入宫。
枕边,少年还死死攥着他的衣袖,察觉到身边温暖离开,下意识不满地呢喃一声。
萧铎眸中染上一丝柔色,手指留恋地抚过少年微蹙的眉眼,而后在他额间落下轻轻一吻,仔细给少年掖好被角,才起身出门。
门锁果如萧绮罗所言,天明前便已打开。
赵程候在府门外,见他出来,快步上前压低声音,急急道:主子,东市刘家家主今早发现死在家中,死状和城南院子里发现的尸首相同,被剥去了面皮。
暗卫刚刚送来的消息,今年外派出京的官员有三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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