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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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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当供奉,权当供奉。李大娘搓搓掌心,小声嘟囔。

活了三百余年,尹辞只在话本里见过会变人的狐仙。见李大娘自顾自紧张起来,他也懒得解释。他接过那碗狗都不吃的粥,铁石心肠地舀了勺,往那人嘴边戳去自己也不是没吃过,横竖死不了人。

可惜狐仙爷爷相当识货。那人虚弱地呃了两声,把头一撇,牙关咬得死紧。

李大娘见供奉被当场嫌弃,顿时上了火:算了,把这狐狸拖出去吧,别死屋里就行。

作为穷山恶水养出的刁民之一,李大娘对仙家的敬意显然有限。

尹辞委婉地指出重点:我瞧见他的钱袋了,几晚房钱应当付得起。

李大娘心硬归心硬,却也念着给儿女攒钱积德,做不出杀人越货的事。一听有利可图,她那无名火瞬间散了:哎哟,狐仙爷爷衣服湿成这样,肯定不好受。我儿有几件旧衣在里屋,你给他擦擦身,好生换了吧。

尹辞自然笑着答应。

趁李大娘回屋取衣服,他将那人剥成条白鱼,又拿干爽的兽皮裹好。几个动作下来,那人随身物品被他看了个清楚明白

一面江湖郎中的招牌旗子,药到病除四个大字苍劲有力,下面大力丸跌打膏一串小字略微褪色。药箱有些破旧,尹辞将药瓶挨个嗅过,竟全是普通药物,一瓶毒药也无。摇铃和捣药罐搁在一起,磨损严重,明显用了挺久。

此外仅剩一个钱袋,袋里塞着五串钱,夹层严严实实包了几两碎银。别说兵器,尹辞连柄防身匕首都没找到,只搜出把卷了刃的切药小刀。

奇怪。

那人雪夜奔波,全身衣物结出薄冰,皮肤却不见半点冻伤,绝对是习武之人。先前杀的割耳匠,尹辞也认得割耳匠陈取,赤勾教强力杀手之一,专杀本教仇敌。

两位顶着暴风雪上山,想必不是来散心的。

最近几月,藏有珍宝的鬼墓现世,在江湖中引发轩然大波。赤勾教好歹是第一魔教,当下忙于鬼墓之事,不会和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郎中过不去。

退一万步,就算哪个长老跑了男宠,也不会用割耳匠这牛刀来杀鸡。

趁尹辞沉思的工夫,那人缓过气,慢慢睁开眼一双眼尾上挑的漂亮凤眼,眸子是清透的琥珀色,真有几分像狐狸。只是他目光茫然,妖异之气陡然淡下几分。

尹辞疑惑未解,只得好人装到底。他端来鸡汤面,送出盛满热汤的勺子:客官受了寒,喝点热汤吧。

估摸是饿狠了,一口鲜汤下去,那人目光陡然清明,随即灼热地刺向面碗。尹辞喂着汤和面,眼见对方面色红润起来。

李大娘捧着衣物走近,再次被美色晃了眼,不小心碰翻了灯盏。尹辞顺手将灯油一挡,装模作样地抽了口气:换洗衣服在这,你自己能穿吗?

那人点点头,看向尹辞被烫到的手背。

尹辞顺势指指李大娘:那我先去歇息。这位是老板娘,饭钱房钱你们慢慢谈。

外面大雪封山,对方一时半会跑不掉。自己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猎户,这会儿要是急着攀谈,反而可疑。

李大娘熟悉他的习惯,客房里浴桶已然备好,水还冒着热气。尹辞褪下衣衫,跨入热水。下一刻,粗暗的皮肤游离开来,露出底下的冷白。

鬼皮衣,尹辞在古墓中寻得的异宝之一。它薄如蝉翼,由西域鬼蚕丝织就,又用秘药反复浸泡过,与活人皮肤相当贴合。只要处理得当,不光五官,躯体的肤色、斑痣和茧子也能伪造,连寒毛都与真人无二。

易容术通常只改头颈手脚,而鬼皮衣分三件,末端在腰腹和腿根,能包覆大半身躯。除非尹辞故意裸奔,否则绝无暴露的可能。

细细剥下面部鬼皮,尹辞舒了口气。他拈起药瓶,混好药液和颜料,再将鬼皮衣搭在桶沿,用圭笔描画灯油溅到的伤处。

接触到药液,鬼皮衣顺从地膨胀,凸出几个假水泡。尹辞满意地哼了声,又扯过头脸部分,开始修整鬼皮上的五官。

水汽氤氲,火光昏暗。单看他的动作,像极了传闻中的画皮恶鬼。

只不过这画皮起的效果恰恰相反。

鬼皮上的假脸不美不丑,毫无特色。人海中瞥一眼,十个有九个记不住。可要让李大娘瞧见脱下鬼皮的尹辞,怕是又要嚷一句狐仙爷爷。

外面那位俊美得热烈,浴桶里这位更倾向于温润如玉,实在难分伯仲。可惜这一位眉眼尽是煞气,上好美玉歪成死尸口中的玉蝉,令人不寒而栗。

尹辞身体泡在热水里,脑中念头却分外冰冷。

得把那江湖郎中的底子摸清。那人若与鬼墓有关,尚可留一命。若是无关,只好请他死在枯山过早与赤勾教牵连,只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计划刚踏出第一步,还是别出岔子为好。

第2章便宜师父

次日清晨,风停雪歇。

尹辞穿好鬼皮衣,出门弄早餐。蛋花粥刚煮好,那江湖郎中又冒了出来,一双眼闪闪发亮,全不见昨夜的狼狈相。

他凑到尹辞面前,语气温和:在下时敬之,昨晚咳咳!

话没说完,那人面色一滞,掏出帕子,噗地吐出口鲜血。

尹辞:他默默将粥碗拿远了些。

时敬之像是习以为常,三下五除二将血抹净,没事人一样继续:昨晚多谢相助,我这有些烫伤膏,阁下先收着。

尹辞点点头,接过药膏。时敬之迟迟不退开,弯起狐狸眼,笑得西北风都带了春意。

可惜尹辞不吃这套,端了粥就走。他不吃自有人吃李大娘得了钱,瞧见这赏心悦目的狐仙爷爷,殷勤又回来几分。

尹辞一碗粥刚吃一半,身边李大娘已经从天侃到地,正将话题往他身上绕:他是送货的山户,不是我家店里的。这小子手艺不错,就是命苦

时敬之坐在两人对面,安静地听她絮叨,微笑要闪瞎人眼。

喏,他爹前些年没了,他硬守了三年孝。我说咱不兴这些,不如早去镇上做工,在我这烧饭都行小兔崽子不听老人言,年岁整二十了,连个相好的都没

尹辞巴不得她多宣扬些自己的清白身世,毫无打断之意。

不瞒您说,昨夜我被盗匪追赶,两眼一抹黑地跑到您这。如今要下山,要是这位小兄弟不介意,我想出钱请他带路时敬之抬眼看向尹辞。

行。尹辞伸筷去夹小菜。

多谢。谁料时敬之啪地握住他的手,表情诚恳得让人牙痛,掌心也烫得灼人。

尹辞皱皱眉,不着痕迹地挣开:不用这么客气。

时敬之做出这副热情模样,尹辞以为他要顺势打听割耳匠。谁料用完早饭,时敬之没问半句,反而搬了个板凳在门口赏雪,仿佛真是来散心的。

两人下山前,李大娘将尹辞叫来,长吁短叹地塞了包馒头。

我做的东西难吃,别嫌弃。唉,你这小兔崽子今儿一去,怕是三五年都不回来我瞧见背篓里的行李了,就算没这茬事,你本来也打算下山吧?

她念叨了一阵,从怀里摸了串钱,塞进尹辞手心:外头贼人多,莫教人骗走得空回来看看老婆子。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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