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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年终(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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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杜鹃劫

三人挨家挨户排查了一番。小半天下来,夜色将近。他们只寻到一群老鼠,以及几只脏兮兮的瘦猫。

屋内生活用品俱全,食水也有,不见任何异常之处。

村民消失得莫名其妙,时敬之又要背过气去。他恨不得调头去找郑奉刀,拼个你死我活。好歹郑奉刀会喘气,姑且是个实心的活物。

阿辞,拿完了记得留铜板,咱们咱们今晚一定要在这过夜吗?

这几天越来越冷,露天过夜容易冻死。尹辞实话实说。他一点都不讲究,径自借锅蒸肉煮粥,准备歇息。

他摸透了时敬之的脾气,便宜师父很好哄时敬之只要有人陪着,等他疯狂焦虑完,总会认命的。

果然,时敬之扯扯披风,贴了过来。

到处整整齐齐,不像遭了山匪。

嗯。

要是有兽群来过,也不会放着家畜不吃。

嗯。

阿辞,你说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尹辞盛了勺热粥,转头喂给师父,顺便帮他转移注意力:师尊,你说闫清跑到哪里去了?

时敬之一下子毛了,险些被粥呛死。他连拖带拽,硬拉着尹辞出了屋。尹辞甚至没来得及放下铁勺,米汤迎上寒风,登时冻成一层薄冰。

好在闫清没有凭空蒸发。

他没走多远,就停在院门口。青年人立在皑皑积雪里,像棵过于笔直的树。他冲冻红的双手哈了几口气,迷茫地望向空村。

闫清,先先先回屋里。这地方邪门,天要黑透了,不知道会出来些什么东西

掌门,我想去家里看看。

时敬之愣了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家是指什么。

闫清自称半个息庄人。他十一岁便隐藏身份,入了太衡。而在那之前,他必然在这有个家。

只是闫清脸上百感交集,很难分出哪些是悲伤。

这人身世敏感,时敬之并未过问他的童年经历。如今看来,闫清过得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如意。

时敬之抽抽鼻子,鬼使神差道:你一个人太不安全,我们陪你去。唔,若是你介意

无妨。闫清哑着嗓子道。

息庄小是小,一间间农舍称得上干净工整。闫清带他们越过空荡荡的房舍,走向村子角落,停在一座废屋跟前。

废屋比周遭农舍小了一半,荒废良久,远看像堆乱糟糟的废墟。它的院墙散作满地土疙瘩,屋顶塌得一干二净。

屋门口则竖着棵断了腰的枯树,树下压了一块巨石,上头积雪堆了老高。夜色渐深,雪壳泛出冷冷的灰蓝色。

闫清在那石头前蹲下,抹去上面的雪,露出一串歪歪扭扭的刻痕

阎子仁之墓。

没有生卒年月,只有简单的五个大字。

见人把亲爹埋院子里,还随便压块石头当墓碑。饶是时敬之不着调,仍被狠狠震惊了一把。他咳出一口血,而后才成功挤出声音:闫清,这是

我爹。闫清没有拜祭,依然一脸复杂。

这是不是有点要不我们挑个吉时,给令尊挪挪地方?

不用。他对我有生恩,我养活他到他死,我们两不相欠。

闫清挑了块空地坐下,双手轻揉额角,像要把情绪呕出来:掌门之前没问我身世,我很感激。只是来都来了,说便说吧,也好让你们放心。

尹辞又嗅到一点戾气,他静静站在时敬之旁边,做出倾听的模样。

闫清身世里没有太多刀光剑影,简单到有点普通。

他爹年轻时投奔过陵教,只是一没鬼眼、二没信物、三不会武功,直接被当成冒牌货,打残了半条腿。

认祖归宗难,江湖追兵却宁错杀不放过。后来他爹成了亲,为躲避追杀,和妻子一起逃至息庄。

自打闫清记事,阎子仁只会喝酒。

闫清干完活回家,要么听他嘟哝老祖宗多不得了,要么被他按着打。少有的清醒时刻,他也只会告诉儿子,以后进陵教当人上人,吃香喝辣,女人随便挑,能过神仙日子。

说到这里,闫清沉默下来。

他望向那块石头,眼里没有恨,像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人。

时敬之一时忘了害怕,语气柔和不少:令慈呢?

我娘怀着孕,一路支撑我那残废爹逃到这里,生完我就没了。可怜她一片真心喂了狗,我爹娶她,只是不想断了阎家血脉我娘连坟都没有。

闫清慢慢伸出手,掌心盖住双目。

我爹一定很想要这双鬼眼。闫清说,他做梦都想送我去陵教,证明自己是阎家后人。

时敬之吸了口气:那你怎么?

问题没问完,闫清却晓得他的意思:村里人知道鬼眼,把我盯得很牢。他们怕我暴露,让村子背上包庇魔头后嗣的恶名。

闫清收回手,露出个难看的笑。一双红瞳散出微光,宛若将熄的炭。

有人想杀我,又怕被阎不渡鬼魂报复,不敢下手我爹曾盼我长大点,带他逃去陵教。可惜我九岁那年,他乱发酒疯,脑袋磕上门槛,死了。

接下来的事,你们知道。我改姓拜入太衡,一待就是十年。

尹辞恍然。一个孩子懂事起就要弯腰谋食,哪会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骄傲。闫清他爹着实废物,让儿子受尽苦头,结果连愤世嫉俗的心都没养出来。

从小就要照顾一个残废醉鬼,也怪不得闫清手脚麻利。相比之下,太衡派可以说是人间仙境了。

时敬之颇为动容:我懂了,你是来和令尊正式诀别的,唉

闫清摇头:我爹有枚纯银精雕的山鬼花钱,他喜欢得紧,没拿去换酒。我走时年纪小,不敢随身带,就埋树下面了。

敢情是来拿钱的,时敬之的感动渐渐被寒风冻住。

闫清以剑挖土,不多时,他挑出个小木盒。然而木盒一开,他的脸也缓缓冻住

盒内没有山鬼钱,只有个做工拙劣的长命锁。

闫清将盒子一丢,直直冲进屋内。废屋没遮盖,屋内一片狼藉,全盖了厚厚的雪。闫清目标明确,他寻到窗边,用手指猛抠窗框缝隙。

还真给他抠出一块布。布料颜色洁白,显然是最近才塞进去的。

尹辞和时敬之挤在一起,凑近去看。

布上写了血字,字数比墓碑上的还少。笔迹潦草无比,似是匆匆写就:【三子快逃】

时敬之:三子是谁?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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