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仙会本就执着于拉拢杰出之人,眼瞎了才会放过这么个苗子。
他要是想当官,走科举就行,说不准还能点个状元。如今跟了国师,日后也一片光明。时敬之嘟嘟囔囔道,不想当官,他也是太衡掌门,在民间颇具威望。曲断云要再有野心,只能宰了我哥当皇帝可看他一路做的事,没有半点伤及大允的意思。
时掌门多年来扑腾着苟活,所求所愿卑微之至。曲断云运势炽盛如此,还能有什么野心,时敬之着实没有头绪。
吃饱了撑得吗?
也罢,反正我没瞧错。只要他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咱的计划就能继续走。你我霉运滔天,硬是猜测,顶多能搞出些皇帝用着金扁担的笑话。
时敬之酸溜溜道。
要是我能与他换换,那该多
半天没听见好字落地,尹辞转头去瞧时敬之。时掌门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也不是很好,我变成他,岂不是要错过子逐你。
尹辞半笑不笑地哼了声。
子逐?
与其在这甜言蜜语,不如先把药喝了。这东西热着苦,凉了更苦。
子逐
以前你为了活命,连腐肉都啃得。尹辞毫不留情。只是一碗汤药,别嚎了。
叫唤叫唤畅快些。时掌门捧住药碗,嘟嘟囔囔道。反正你带了饴糖给我,你进门我就闻见了。
尹辞挑起眉,摸出那块软饴糖,径直往自个儿嘴里塞。时敬之可算想起此人心狠手辣的一面,端碗的爪子一哆嗦,药汤险些洒出来。他唯恐尹辞真的做出以糖欺师的事,赶忙将药汤一口闷了。
尹魔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并未将饴糖吞下,只是将其叼在唇间。随即尹辞俯下身,就这样将软饴糖送去时敬之口中。
喝了酸苦药汁,时敬之一张脸皱成萝卜干。他混着甜味吻了徒弟好一会儿,五官才舒展开来。
镇内安安静静,镇外熙熙攘攘。
无名镇没别的特色,就是早年戏班子多。镇外戏台搭了又拆,日子久了,此处的木石匠人较别处多些。此回金玉帮闻风而至,找人加急搭了个打擂台。等各大门派到得差不多了,金玉帮连四处小摊都安排好了。
苏肆带着傩面,蹲在附近的屋脊之上。闫清不便露出一双鬼眼,也将面具戴得严严实实,与他蹲在一处。乍一看,二人就像两只灰扑扑的猫。
傩面一戴,任谁都知道他们是枯山人士。正直之士在屋檐下来来去去,投上来的目光大多带有鄙夷之意。
他们没压抑声音,丝毫不介意两人听到对话。
枯山派真敢来啊,他们有资格参会?
没招,阅水阁还没把他们定成魔教。凡事讲章法嘛,总得人证物证都在,当面对质一番。可惜追缉令出了这么久,谁都没逮住他们,这才叫他们钻了空子。
估计是狗急跳墙。那时敬之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肯定比谁都想要视肉。可怜可怜,一心想活命,脑壳都坏了就枯山派现在这名声,拿什么服众?
比武都不一定赢,还服众呢。嗐,等大会完了,不私斗的规矩就不管事了。有曲掌门本人在这,还怕他枯山派又溜了不成?
说到太衡派,你听没听说施仲雨
苏肆见两人话题转向施仲雨,顿时没了兴致。他拿出一包烧鸡,自个儿咬了口烧鸡腿,又塞给闫清一个。
刚在金玉帮那买的,香死个人。
苏肆口齿不清道。
吃得小心点,吃完去香炉那边转转。省得回去给掌门闻见味儿,他能用气势活活压死你。
闫清郑重地接过鸡腿,吃得尤其小心。
此处人多眼杂,引仙会又无孔不入。时敬之生怕露馅,连吃了好些天粥。粥里有煮烂的清淡肉糜,到底比不上满是油脂的肉块。昨日苏肆手痒,在院子里烤起猪肉来。时掌门气急败坏,一股子气势从天而降,精准地压在苏肆脑袋上。
苏少教主手一哆嗦,刚烤好的肉串险些摔进灰里。他没等时掌门进一步发作,两手抓满肉串,一溜烟逃得飞快。
毕竟掌门是那个什么欲子?口腹之欲比常人强个百倍。你做出那样的事,与酷刑折磨他没分别。
闫清好声好气道。
亏得时机合适。要是尹前辈在场,你可能跑都跑不了。
这一路走来,时敬之的表现与常人无异。反倒是最近,他在几人跟前不怎么掩饰欲求,喜怒哀乐甚是直观。或许是与尹前辈情谊深厚,不再压抑自个儿了吧。
闫清想着想着,面上露出几分欣慰之意。
人家还说我是魔教少教主呢,你说起话来吓人多了。
苏肆可没心思感慨无论闫清在欣慰什么,他一准没欣慰到点儿上。想起尹辞一脸阴冷的模样,苏少教主登时打了个哆嗦。
什么跑得了跑不了,时敬之那副模样,还不是他姓尹的惯出来的你以为我为了谁?那两人让你不分白天黑夜地习武,肉吃再多也不够。
阿四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
闫清自然地筛去前半段坏话,他挠了挠头,笑得有些腼腆。
习武虽苦,也不是掌门和尹前辈的错处。我好歹要上台,要是太快落选,岂不是坏了枯山派的名声?再说这些时日下来,我也学了不少东西。
苏肆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闫清。时至今日,苏少教主愣是没看出枯山派还剩什么名声。
你唉,明日就要开始比试了,你小心些。谁都知道你是枯山人士,下手未必能点到为止。
嗯!
武林大会第一日,阅水阁照旧到场旁观。
这回他们没有红衣绿袄,而是各个穿着板正雅致。记录武林盛会不比下鬼墓,是个轻松安稳的肥差。闫清四下看了许久,没有在其中找到沈朱的身影,甚至连只麻雀也没瞧见。
掌门这是与沈姑娘彻底断联了么?
或许是自己多心,可闫清总觉得身周暗流汹涌。时掌门与尹前辈并未详细说过计谋,只让他专心习武。就连苏肆也单独与时掌门谈过要事,他临近登台,却照旧一无所知。
算了。
闫清很快就自行想开那对师徒强如妖邪,阿四亦不算赤勾人士。至少到现在,四人都是安全的。他身边有挚友,手上有功夫,本就不该奢求太多。
擂台边缘分外热闹。
最远处停了些轿子,也不知是哪来的大户前来看热闹。人潮汹涌,已然有人卖起了香饮子和毕罗。再近点的位置,两个郎中未雨绸缪地支摊摆旗,甚至还有一个算命的瘸子混了进来,叫嚷着要金玉帮代为押注。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