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界圭正在思考,事实上这一路他总是在想事情,说,太史官姜大人,有什么吩咐?
界圭转头,严肃地打量姜恒。
你是不是喜欢我小姨?姜恒促狭地笑道,这个秘密我一定会替你守住,说说罢?
不,界圭说,我不喜欢女人,姜大人。
姜恒:
界圭说:实不相瞒,我是越人,你该不会不知道罢?越人从来就好男风,喜欢长得漂亮的少年郎。姜大人,都道塞外氐人俊美,但氐人少年,算不上最美的,咱们越人,才是人间绝色。
姜恒:
说着界圭撩开毯子,大大方方地让姜恒看。
姜恒顿时满脸通红,躺了下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这下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了,姜恒说,我要睡了。
界圭饶有趣味地说:你经人事了不曾?
姜恒:快闭嘴!
界圭低声,带着危险,说:我教教你?总有一天要学的。
姜恒:!!!
哎!姜恒一指点在界圭胸膛上,不让他靠近,示意他看一旁。
当心眼珠子。姜恒提醒道。
海东青原本正将脑袋缩在翅膀下烤火,忽然抬头,一身羽毛奋张,散发出攻击的气势,威胁地注视界圭。
界圭笑了起来,放开姜恒,说:惹不起你哥,人不在你身边,鸟却不离你,逗你玩而已,困了就睡罢。
海东青于是将脑袋缩回了翅膀下。
雨声渐小了些,却仿佛总也下不完,淅淅沥沥的,塞北的雨季来了,接下来近一个月,每天都会下雨,姜恒已做好了每天潮湿个没完的准备。
房里只有火堆的哔剥声。
恒儿。界圭在那静谧里开口,忽然道。
啊?姜恒转头,看着界圭。
没人的时候,我可以叫你恒儿吗?界圭打量姜恒,说。
行啊。姜恒笑了起来,他总觉得自己与界圭之间,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方才他开口叫恒儿的时候,姜恒居然半点不觉得突兀,仿佛本该如此。
有人在的时候,你也只管叫就是,姜恒说,有什么打紧的?
那还是不行,界圭打趣道,你是要当国家栋梁的,不能这么称呼。况且太后将我给了你,我就是你的侍卫了。
你又不是物件,姜恒说,太后只是派你来保护我罢了,别总这么说。
界圭认真地唔了声,又陷入了沉思中。
姜恒却觉得,界圭与姜家,抑或汁家的渊源,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深。
我叫你什么呢?姜恒问。
叫我名字罢,名字就是拿来叫的,我还有个名字,叫勾陈,不过你听过就算,不必记得。界圭出神地说,不困么?给你煮点姜茶喝?
别折腾了,姜恒暖和起来了,便懒洋洋的,聊聊天罢。
这些日子里,他不是赶路,就要看病,白天为整个村镇的百姓诊断,晚上还要借着油灯书写记载,常常到半夜三更,困得倒头就睡。
嗯。界圭随口说,聊天,很久没有人和我聊过天了,挺好。恒儿,你想聊什么?
我真的长得像我小姨吗?姜恒好奇道。
来雍都前,你该先易个容的,界圭答非所问,注视姜恒面容,显得有点烦躁,说,罗宣将易容术教给了你,怎么这么不当心?
这有什么关系?姜恒茫然道。
算了,界圭说,说得对,都是命。
姜恒:???
界圭想了想,又说:嗯,你笑起来,有点像她。
我娘笑的时候应当也这般。姜恒说。
不是的,界圭说,昭夫人我见过,莫要欺负我没见识。
姜恒忽觉好笑,界圭的回答怎么总是与他不在一个地方。
小姨是怎么样的人?姜恒又问,她很温柔吗?
挺好的,界圭说,我与她说话不多,想来是罢。我与你表舅,嗯,是表舅罢?与汁琅要熟稔些,我俩是一起长大的,就像你与你哥一般。
姜恒点了点头,界圭又道:他与你小姨成婚以后,我便不怎么在他身边了,换了耿渊陪他。再后来,耿渊也走了,我正想回去,不过与琅儿怄气,他召了我两次,我只是不理,
心想下一次罢,再下一次,我就回雍宫,依旧像从前一般。如果那天我在,也许他就不会死。
姜恒皱眉道:他汁琅不是病故的吗?
界圭淡淡道:是吗?我不知道,宫中说他着凉了,服下药,早早地就睡下了旋即他从回忆里惊醒了过来,改口道:我要是在,便不会让他着凉,嗯,是这样。
姜恒看着界圭,界圭的眼神有点恍惚,片刻后,姜恒伸出手,轻轻地按了下他的头。
不是你的错,姜恒说,别放在心上。
界圭笑道:谢了。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姜恒又说。
是个漂亮的人。界圭说,姜太后收养了我,将我带到落雁城。雍人都将我当牲口使唤,唯独他,是不一样的。
姜恒不想界圭沉浸在往事里,他平缓的语气底下,也许有许多伤感的情愫。
我爹呢?姜恒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界圭说:汁琅死的那天,你爹早就不在北方了,他已在安阳自己过日子,带着他的黑剑,要为他杀光所有与雍国为敌的人。我匆匆忙忙赶回来,尚不能见汁琅最后一面。
说着,界圭忽然转头,说:你知道一个人最难受的时候,有多难受么?
姜恒沉吟片刻,那种痛苦他经历过,就在罗宣带来耿曙骨灰的时候。
知道。姜恒说。
界圭说:你读书多,描述一下?我只会肝肠寸断这四个字。起初我从来不明白,肝和肠,怎么会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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