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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非天夜翔(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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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曙:说说?哪家的姑娘,让你这么爱她?

起初大家都不敢说,却见耿曙那认真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万夫长便说了些,俱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跟着耿曙这些年,婚配算晚了,也正因如此,才得以在嵩县找回了自己。

耿曙听他们的心愿。每一个人,不是几乎,而是真正的每一个士兵,他所认识的、叫得出名字的每一名战士,心里最大的愿望,大抵都是成家、养家,有一个在落雁城,又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等待他出征后回去的心上人。

也正因从将士们身上,他渐渐地明白到,自己离不开姜恒的原因,那感情,早已不仅仅是兄弟之间的羁绊。

你会为了心上人叛国么?耿曙忽然问。

众人登时色变,万夫长道:那绝对不会,只是

万夫长跟随耿曙最久,每次杀敌俱奋勇当先,他也是最了解耿曙性格的人,知道他没有城府,更不会试探自己的弟兄,问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什么?耿曙说。

读书人说,国与家不能两全。万夫长说,若能两全的话,还是有这么点希望罢。

耿曙点了点头,说:成亲很好的,两个人,一辈子,谁就再也离不开谁了。

得碰上真正喜欢的。万夫长笑道。

如果有一个人,耿曙又忍不住问麾下将士,让你时时刻刻惦记着,只想一辈子与他过,不再想别人了,可又不成亲,这又算什么?

为什么不成亲?殿下赶紧成亲啊!将士们纷纷笑道,这还不成亲,等什么?恭喜殿下,是哪家的姑娘?

耿曙没有再说下去,收起剑,转身走了,吹了声口哨。

风羽!

风羽展翅飞起,停在耿曙的肩铠上。

下属们自然知道耿曙不爱谈这个,大家却很尊敬他,没人开他玩笑。

耿曙独自穿过黑暗的树林,沿着溪水走去,溪水中倒映着月色,犹如无数从上游漂下来的银色鱼鳞。

我是什么时候爱上恒儿的?

每当耿曙想到这个问题时,就难堪得想给自己一耳光。但他又忍不住想回忆,只因那些回忆里承载着许多他也未曾发觉的美好,就像糖一般,吃完之后甜味都没了,却总能想起来。

也许从他跋山涉水,被荆棘挂得满身伤痕,远赴浔东城,并敲开姜家沉重大门的那一刻,姜恒朝他伸出手时,他就爱上他了。

还是在昭夫人离开的那个黄昏,姜恒被她搂在身前,望向坐在一旁的他,孤独目光流露的那一刻?

抑或在洛阳城墙上,饮过酒的他,站在城头,不舍地看着姜恒离开,那个雪夜里,姜恒很高兴、很惬意,在雪地里像只小动物一般撒欢,边跑还边唱着歌。

天地一指,万物一马,耿曙每当听到姜恒告诉他这些话时,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还有他诵读诗书时的上古有大椿,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抑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从小到大,耿曙总是觉得他与姜恒之间,时时缺了什么,自己无论如何疼他、如何逗他、如何爱抚他,总有那么一小块,是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触不到的。

他想要回应,这是他犹如本能般,生命里最强大的欲望,这欲望无从纾解,只能等待姜恒给他。

可耿曙实在太难开口了,他根本无法预测,姜恒对此会有什么反应。好好的兄弟,居然变成了这样的关系,就连耿曙自己,也越想越是觉得难堪。但他想要他,他无论如何都想要他,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曾在雍国军队中,他对男子关系也时有耳闻,却都比不上小时偶然撞破姬珣与赵竭的那种关系时,来得震撼与惊讶。仔细想来,王与将军,这样又仿佛天经地义,本该如此。

传唱天下的越人歌,正是一名船夫对王子求爱若渴的歌谣,对越人而言,男子之间彼此相爱原属寻常,界圭待汁琅,便是对自己感受绝对忠诚的体现。

耿曙虽未爱过除姜恒之外的少年,却从不觉得界圭逾矩,更不认为一个男性朝另一个男性示爱有悖人伦。

那天在教坊里,姜恒甚至还说真好啊,对此,他能接受吗?这么想来,姜恒似乎也不觉得伤风化。

耿曙总是想起赵竭,他急切地渴望像赵竭占有姬珣一样,完全地占有姜恒,只要再进一步,这最后的一步从此姜恒就彻底属于他了,他愿意当他的保护者,哪怕刀山火海也会为他去。从今往后,从小到大,他未能得到的那一丁点、姜恒心里的最后一个地方,也将随之彻底属于他。

但阻碍他们,最重要的问题并非他们都是男子,而是他们有血缘。

如果不说呢?耿曙也想过,可这不是畜生么?姜恒还以为他们是两兄弟,兄弟之间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他一定会被吓着的。

去侦查。耿曙朝风羽说。

风羽振翅,飞走。耿曙叹了口气,跪在溪水前洗脸。

早知道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河对岸说,我就不来了。

第146章绝密令

耿曙马上抬头,看见了武英公主,紧接着,另一只海东青振翅盘旋掠过天顶。

武英公主长发披散,在月夜里穿一袭白袍,袖子松松挽着,露出洁白的手腕,裸足浸在冰凉的溪水中,脸上笼罩着月色,犹如山峦间的仙女。任谁看了也想不到,面前此人,竟是叱咤塞外的女武神。

很惊讶?武英公主那表情,却觉得这侄儿呆住的模样很有趣。

来了多少人?耿曙很快就恢复镇定,他早该发现汁绫行踪,还是大意了。

三千人。汁绫淡淡道,我们看见风羽,便循着它的足迹,沿着山涧过来了,你爹被你气得不轻。

两人隔水相望,耿曙想了想,说:我以为他早该知道的。

姜恒让你这么做的?汁绫说,期望家里人心有灵犀,这个解释可说不过去。

从来就没有什么心有灵犀,都是大局使然。耿曙答道,这是我的判断,我知道只要照水得手,你们就会出玉璧关,攻打安阳。

你想得比以前更多了。汁绫淡淡道。

汁绫虽然极少干涉朝政尤其文官们的决策,却也察觉到了汁琮在暗中下手对付姜恒,总会有些蛛丝马迹,譬如卫卓的眼神、兵力的调动,以及通过人事任命,对耿曙军权的暗中制约。所有的迹象都指向同一个可能性:耿曙有背叛汁家的念头。

他怎么说?耿曙起身,问道。

什么也没说。汁绫漫不经心道,你弟替你求情一晚上,他决定至少现在不来找你的麻烦,你最好去见见他。

再说罢,耿曙说,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汁绫带着疑惑打量耿曙,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这名侄儿依旧在为雍国担忧,否则他不会出兵守在赵灵的必经之路上准备随时偷袭梁人的援军。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他忠于雍。

但他变得不一样了,从前的耿曙就像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让他撕咬谁,他就奋勇而上。而现在他有了自己的主见,有了自己的决断,这一切以姜恒的到来成为分界点。

汁琮管不住他了。这是汁绫最大的想法。

你来不来?耿曙问。

他没有告诉汁绫真相,一来他缺少证据;二来,他不想让汁绫面临同样的困境,知道秘密就势必要作出选择,选择汁琮,还是选择汁琅的遗腹子,同样对她而言是残忍的。

这种事,耿曙自己承担就够了。

打吧,汁绫在对岸起身,说,来都来了。但我还是坚持,你最好在一切结束后,去见你爹一面。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以他那人的脾气,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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