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上天既然赋予他超越同类的神智,并非只要他做一只普普通通的小仓鼠。
李锦余微微闭了一下眼。
送霍采瑜登基的方案仍旧是不变的只有这位未来的明君掌握大权,才能真正做到山河永固、海晏河清。
但谁又能说不允许他在为了个人目的之外的同时、也同样为了这些挣扎求学的书生、辛苦劳作的村人、颠沛流离的乞丐而努力呢?
青水郡的郡守叶归安是丞相的堂兄,为人自私卑劣、为官贪婪无度。若是他一人独掌青水郡大权,青水郡早就被玩垮了。霍采瑜和迟钟鸣对着辛苦得来的情报仔细分析,青水郡能有如今表面上的繁华,多依赖于郡尉沈复琊。
沈复琊此人确有几分真才实干,虽也贪钱,却很有度,也清楚只有羊不死、才能日复一日地薅羊毛。
沈、叶二人虽互不对付,叶归安其人愚蠢无能,倒也清楚自己没有治理百姓之才,沈复琊的建议若非过于伤害他的利益,都会被他接受。若说这次组建商会的主意是谁出的
最大的可能便是沈复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析了半晌,最后敲定了策略,今夜便去探探沈府。
商量好行动,霍采瑜心系被独自留在客栈的李锦余,起身告辞。
迟钟鸣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着他,啧啧道:成双成对真是好,分开半日便忍不住?
霍采瑜听这句话怎么都不太对劲,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我同道中人,何必伪装?迟钟鸣晃开折扇,叹口气,语气中仍带着酸意,霍兄和李兄是我见到的第一对恩爱的龙阳同好,着实令人艳羡不已。
龙阳?
霍采瑜顿时明白迟钟鸣误会了什么,也知道了迟钟鸣之前几次说的同道中人是何意,后退一步,下意识否认,我与锦余并非这种关系。
还装?迟钟鸣斜睨他一眼,霍兄看着李兄的眼神我决计不会认错,若非对方是心仪之人,绝不会有这种目光。
其他人纵然看了也想不到,可他身为同道中人,旁观者清,自然瞧得清清楚楚。
那是
霍采瑜本能想解释,说他看着李锦余的眼神不过是寻常臣子对皇帝、兄长对弟弟,顶多掺杂一些额外的关心,决计不是迟钟鸣理解的那种
可话到了唇边,却始终在嘴里打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想起自己看着父亲练武时内心的崇拜;想起看着老师教导他策论时由衷的钦佩;想起和其他友人相处时无言的默契
似乎都不是。
他对陛下的感觉,似乎都不是。
至少他不会因为父亲的一举一动而心情跌宕、不会反复回想和老师相处之间的细碎琐事、不会因友人与其他人走得近便心中不爽。
和陛下相处中,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多了些比亲情、友情更关键、更唯一的某些东西,让他时而酸涩、时而甜蜜、时而怅然若失
那
霍采瑜脸上神色变幻莫测,棕色眼眸中的迷茫渐渐演化为震惊,最终又慢慢沉淀为默然。
他终于明白这些日子隐隐的焦虑和患得患失的来源。
只因他竟不知不觉对九五之尊动了心。
耳畔还能听到迟钟鸣絮絮叨叨的啰嗦:哎,你们该不会还没挑明吧?不会吧?不都睡一起了吗?这你都忍得住?哎,那还不如我呢
霍采瑜充耳不闻,内心最初的震惊渐渐褪去,明确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后,第一个冒出的想法竟然是如释重负,仿佛一下子卸掉了压着他不让他明悟的盖子,让内心最深处萌芽的心意毫无阻力地成长。
随后,霍采瑜目光忍不住投向了客栈的方向,心中前所未有地渴望要见到他的陛下。
他待陛下心意如此,陛下待他呢?
第27章吱吱吱吱吱吱
跟着打听到的路线,李锦余来到了百姓口中的食人窟源广商行。
这便是青水郡官府指定的兑换税银的地方,将百姓价格压低三成的黑心商行。
李锦余过来是想兑换一些现银,拿去给那些还在坚守风骨的学子们买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既然要花银两,他干脆选择来源广商行这样一来,拿到的兑换税银证明可以一起交给那些学子,让他们少受一点官府压迫。
源广商行里人还挺多,粮食的香味、鲜鱼的腥味萦绕,耳中呼喝声、叫骂声、讨饶声、哭泣声彼此混杂,汇聚成滚滚的洪流冲入李锦余的耳中。
李锦余对人多的地方还是会有本能的惧怕,下意识想退出去,想想今日来的目的,又咬牙坚持走了进去。
他拿来兑换银两的还是那些玉珠子。
源广商行的伙计骨子里带着轻蔑,看到这些成色极好的珠子顿时眼前一亮,隐晦地打量了一下面带瑟缩的李锦余,心里暗暗给李锦余下了判断:瞧这位面相极好、一副完全没有吃过苦的样子,八成是哪家的小公子偷偷跑出来了。
这样的肥羊可不能不宰。
伙计故意给了个极地的价位:成色一般,六钱一颗。
李锦余瞪大了眼睛:这么低?
这可是皇帝的东西!成色怎么可能会低?一颗能买下这个铺子了吧?!
爱卖不卖。伙计眼神精明,拿捏着态度,就值这几个钱。
李锦余张了张嘴,憋了好久才道:卖。
一颗四钱二十文,你卖几颗?
刚才不是还六钱吗?!
那是明码标价,我们源广商行辛辛苦苦转手,劳顿钱、耗材钱总要有吧?伙计翻了个白眼,真实什么都不懂!
李锦余憋着气,咬了咬牙:行,那我卖二十颗。
他本只想卖十颗,但吃了一肚子气,让李锦余顿时有些小心眼。
用了点法力,把十颗珠子变成二十颗,换来近十两银子,李锦余要了兑银证明,赶紧溜了。
他法力不济,假的珠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到时候店铺里查证说伙计昧下来私吞可不关他的事。
反正他是仓鼠,就是小心眼,哼!
手中有银两便好办事,李锦余转了几圈,买下了一间相对偏僻的铺子,把那些学子叫了过来,告诉他们这铺子以后给他们做学堂。
那些学子一开始还道是李锦余哄他们玩,直到李锦余拿出地契房契兑税证明,才瞠目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们还从未碰到好心到有些傻的人呢!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
回过神来,为首的学子拒绝道:小兄弟,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萍水相逢,无功不受禄,不能要这等贵重的东西。
李锦余没想到会被拒绝,微微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眸笑得弯弯:你们不是给了我一个饼子吗?这是回礼。
那学子苦笑一声:一个粗面饼子,何德何能换这一间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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